山西流水（十五）

文庙里的鬼怪和铜臭

在平遥古城游览，需要花120元买一张通票。利用这种通票，可以游览古城内的19个景点，包括我们已经去过的城楼、日升昌、天吉祥、县衙等。

8月11日早，先到县衙售票处买了一张通票。在剩下没去的景点中，我最想去的是文庙。几年前我们去滇南名镇建水旅游，那里的文庙给我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平遥文庙号称全国最早的的文庙，号称平遥古城最大的景区，号称有着全国最大的圣哲塑像群，号称保存着中国1300年科举史上仅存的一张状元卷，我相信在这里可以期待更多的收获。

进入棂星门之后，迎面的门楼上有一块巨大匾额，上书“晋商人才库 文庙学宫”。这显然是牵强附会。文庙学宫相当于正式的教育体系，而历史上那些卓越的晋商，既不是正式教育或学术体系中的成功者，甚至大多没有系统接受过正规教育。其实，如果人们接受了正规的学术教育，恐怕就不能取得商场的成功了。当然，晋商成功之后，为了提升自己的文化境界，可能会对教育发展给予支持，但这是另外一回事。再说，文庙里供奉的是孔子，而老先生的观念里，义利之间是存在冲突的，在这种冲突中，他是义的坚定维护者。成功的晋商是山西旅游宣传中挖掘出的重要题材或资源。但文庙本身有其价值，大可不必将自己同“晋商”捆绑在一起。我想，如果孔子知道自己的学宫需要与商人捆绑在一起推销，他会睡不安稳的。

“晋商人才库”几个字只是让我感到有些不妥。进入大成殿之后，我就有些出离愤怒了。大成殿里供奉的是孔子。塑像前悬挂着清朝八位皇帝题赠的匾额，“万世师表”、“生民未有”、“与天地参”、“圣集大成”、“圣协时中”、“德齐道载”等。大成殿内，孔子塑像两侧，排列着好几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头戴方巾，身着黑袍的卜卦的方士。一看就是在装模作样，故弄玄虚。导游将游客带进大成殿，引导他们在孔子像前跪拜，然后抽签。再将它们引导给方士，由方士帮助卜卦。我所理解的，孔子思想的核心是民本和人本思想。至少，孔子是反对鬼神和迷信的。这些卜卦的方士，在孔子的眼里无异于牛鬼蛇神。大殿高大而宽敞，里面空间很大，感觉得到方士们嗡嗡嗡的说话声。孔老先生每天得闻着这种铜臭，得听着那些污言秽语，我不禁对他老人家产生同情。更加过分的是，也许导游也知道孔子是反对迷信或鬼神的，因此她们将大成殿供奉的叫做“魁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实大逆不道的欺师灭祖！因为导游的行为得到旅游管理部门的认可，这种做法可以认为是管理部门的授意。

文庙最后面的建筑是超山书院。在其尊经阁的最高层，陈列着那张科举史上唯一的状元卷，卷上还有明万历皇帝御批的“第一甲第一名”。狭小的空间里还挤着两张桌子，后面是各坐着一位 “方士”。就在我准备仔细欣赏状元卷的时，方士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老板，算个命吧。”我一阵恶心，赶忙逃离。

走出文庙，心情非常压抑。我希望有一场狂风袭来，将大殿里的那些乌烟瘴气荡涤得干干净净。对于那些依托传统文化生存的“文人”，我感到他们既无比可恨又无比可怜。他们一生抱残守缺，学的尽是些无聊而又无用的东西，到头来一事无成，只能以这种下三滥的无聊伎俩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