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在哪里？

柏文学

    估计人人都想做一个好人；母亲总是叫我们做一个好人。同时，“好人难做”，也是很多人的共同感觉；做好人有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强烈震撼人的心灵；“好人为什么难做？”是许多人在思考过的问题；“好人难做也要做”，是绝大多数人的艰难选择；所以“世上还是好人多”，终究是人们的共同感受。

    事实上，世界上似乎没有坏人。因为，人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做成了好人。希特勒认为自己是坏人吗？没有听说他有这样的自我评价；很可能他自以为做了一项伟大的事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好人。火烧布鲁诺的人，认为自己是坏人吗？中世纪火烧女巫的人们认为自己是坏人吗？所有把对方杀死的人认为自己是坏人了吗？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曾听说有人承认自己是坏人。反过来，声称自己是好人的人却很多很多。我记得不少人说，“这个世界上，谁要是和我相处不来，那么他就和任何人都相处不来”。言中之意，他是最好相处的人。还有人问，“这个世界上，还有良心比我更好的人吗？”意思是，他是最有良心的人。

    学过辩证法的人，对“最”字是比较谨慎的，从而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曾向一位博友表露过，人，自我评价是靠不住的；索性就不要轻易做自我评价；进而对别人的自我评价，也不妨先持谨慎态度。我们，当然要努力做一个好人，只是不要轻易声称自己是好人，或者宣布自己已经做成了好人。

    文革刚结束时，有个被人整怕了的人说过：只要不把别人往死里整的人就是一个好人。我觉得这个“好人”的标准够低的了。整过人，尚不要紧；只要不是把人整死的，至少不是把人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就还算一个好人。如此看，“好人”的标准并非高不可攀。如此说，做一个“好人”并不很困难。

    在论坛上，笔者曾经提过这样一个问题：好人的底线（最低标准）在哪里？坛友们给出了很多答案。我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不再抽刀向更弱者”。我的意思，抽刀向更弱者的，就再也不能算上一个好人了。我这个意思是从另一句话引借过来的，“勇者愤怒，抽刀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这句话好像是鲁迅的。

    有坛友反问我，抽刀向更强者，就是好人吗？我觉得这已经是另一个问题了。有不少显摆在我们面前的社会真实，例如，向低保户收取手续费，抢劫妇女，拐卖儿童，截留救灾款，克扣农民工工资，没受用人单位为农民工缴纳的社保资金，索取患者红包，引诱智障者和孩子做黑窑工奴隶，强奸行为等等，在我看来，都是“抽刀向更弱者”。

    “不再抽刀向更弱者”，作为“好人”的定义，似乎是调侃的。什么叫“好人”？具象的定义有无限多；抽象的定义是：“品德好、行为端的人”、“健康的人”、“和稀泥的人”。第三种定义是稍带贬义的，第二种定义是指生理方面的，本篇讨论的是第一种定义。显然，什么叫“品德好、行为端”，需要继续定义，由此会形成一个冗长的概念序列。

    追究到底，什么叫“好人”，定义不易啊。有一次在电话中，对方问我“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在哪里？考虑电话费的原因，我简单表达自己的观点：最好的人是利己利人，次好的人是利己不损人；利己损人的人至少不能算好人，如果这也未必是坏人的话，那么不利己而损人的人一定可以算上坏人了。丛林法则，就是“抽刀向更弱者”的。自然界的丛林法则是无奈的，这是大自然的安排；社会的丛林法则是该被抑制的。

    有些女孩子，感叹女性就业更困难，职场上打拼更艰难，感慨这个社会还是男人的世界，不如“找个好人，把自己嫁了”。殊不知，情场上的“好人”定义也不容易。从而“看错好人”是难免的，因此“好人文化”便自然产生，“你真是个好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虽然你人真的很好，但是我们……”。当然“好人文化”拒绝的并不都是误会的“看错好人”，更多是不适合自己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