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京华之我的“铰头发”经历


 

今年5月4日,在美国洛杉矶的一家理发店内摆放着印有美国总统奥巴马不同发型头像的图像。这家理发店为了吸引顾客,别出心裁地通过电脑制作出一些奥巴马不同发型的头像。看到这张照片里的理发店,觉得很想来写写关于理发的记忆。

 

现在走在北京的街头,大大小小的美容、美发厅随处可见,连锁的和品牌的更是不少,前两天路过工体,朋友告诉我一间美容院是王菲开的,一问,还真是贵的要命。

 

我们小时候熟悉的是“送上门”的理发方式。每隔一段时间,窗外就传来那种走街串巷的剃头师傅手里发出的那种悦耳的颤音的特殊的金属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去远一一“剃头的”来了。这对六七十年代的北京百姓来说,是最方便和熟悉不过的了。剃头师傅带的家什很简单,身上背个装着理发工具和围裙的挎包,手上是那个能发出特殊音响的金属玩意儿。哪儿有要剃头的,就在哪儿停下来。多是客户自己拿把椅子,只要天气好,就往露天地儿上一坐,围裙一围…….师傅只管理发,不管洗头。顾客自然也没有什么发行要求,理短了就得。理一次,一些新手收一毛,有些经验的师傅则收1毛5。

 

 

这种街头理发以理男发居多,那会儿的女孩子和女青年多梳辫子,不梳辫子的女孩子和多数妇女,是由自家人剪。讲究点儿的呢,要去正式理发店。

 

“文革”初期,这种走街串巷的理发形式渐渐消失了。而那个年代去趟正式理发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奢侈点儿,于是,不少人开始自购理发工具,学习理发技术,家人、邻居之间相互理一理。那时常用的理发推子是一种金属的像钳子一样原理的东西。每次使用前要往里面加些机油,否则弄不好会夹头发,很疼得。的我记得,常有班上的男同学一迈进教室,就因为被剃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头发引起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如果看到平时不大戴帽子的男同学,突然间戴起了帽子,课间就会有调皮捣蛋的同学冷不丁地摘人家的帽子,暴露人家那像狗啃似的脑袋。

单位理发室

 

除了街头理发,京城另一种常规的理发设施是单位理发室。记忆中,小学之前,我理发从来没去过街上的国营理发店。因为父亲单位里就有一个专门的理发室来为本单位职工理发。当然单位的家属子弟们也可以去享受理发的这种待遇,且不要现钱,只需理发之后,理发师会在账本上记上"某某的儿子"理发一次。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小孩子们理发的费用,可从大人们的工资中,扣除(费用倒不高,或许只是象征性的收几毛钱吧)。记得最初理一次是4毛钱,70年代末涨到了8毛。

 

我们大院理发室有一位张师傅,另外一位是高阿姨。张师傅是主要的大师傅。两个人都是手脚麻利,但是态度粗暴。张师傅脾气不好远近闻名,高阿姨更使人如其名,长得高大威猛,声如洪钟,罕见笑容。我们小孩子都怕她。记得每次她给我理发,总是大手按住我的头顶,基本把头顶全部覆盖,之后就是习惯性的一生大喝“别动!”……理发室像合作社一样都是我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地方,每每回想起来感情自然很深。后来,理发室也在不断与时俱进,发展到可以烫发的地步。但是如前面所说,单位的理发室多数还是服务于男发,像我母亲她们还是比较信任四联美发厅。

 

对当时的我来说,理发是一件难受的事。怕理过之后的碎发掉进脖子内,理过之后,总觉得浑身要痒好几天(且不论理发师的手艺如何,再加上孩子们还没审美的观点)。那时的我觉得,所有的小半大小子们都不愿意去理发。不然,为何每次去理发室内,老是看到:大人抱着孩子,理发师按或摁着小孩子的头在强理,大人怀中的小娃娃们哇哇大哭叫着。久之,我对理发也生产了一种恐惧心理。所以,若不是大人强调,我轻易不去主动理发。

理发店

 

回想起来,以前的理发店,一条街上屈指可数也没多少,且全为国营店。如今,在各式各样的发廊、美容美发屋林立的城市,林师傅简陋的街头理发摊,成了繁华都市的一条独特风景线,这条风景线会让人们时常忆起那个已经逝去的、但又让人无限怀念的年代。

 

据有关记载,西城区在建国初期有理发店258家。1958年的技术革命中,西单第一理发馆的董殿勋等人研究创新了电推子拱茬操作法,提高了效率,很快在全市推广。“文革”后,西城区的理发店降为56家。1966年西城区的总人口数是702254,其中男性为354345人。先不把女发算在内,平均6000多男人才能摊上一家理发店,真不可想象。

 

那会儿的理发店大多设备简单,不过就是几把椅子、几面镜子、几把推子和刀剪什么的,有电烫机的,就算有些规模了。理发了也不大讲究发型,剪短了是主要目的。所以,从一个理发店走出来的人,常常顶着一样的发型。一个家庭的哥几个,甚至哥几个和他们的爸爸都是一个发型。

 

我略微考证了北京的理发店的传承,发现在长安街南池子的缎库胡同,有一个不起眼的国营理发店——亚记理发店,小小的门脸,店面不过20来平米。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小店的历史竟然比京城著名的、被命名为“中华老字号”的四联美发厅还要长。上世纪50年代,首都北京正在大规模建设,但是服务业发展较为缓慢。为支援北京建设,在周恩来的亲自安排和过问下,从上海挑选了“华新”、“紫罗兰”、“云裳”、“湘铭”四家理发名店,组成“四联理发馆”,于1956年迁来北京,坐落在王府井大街金鱼胡同33号。而小小的亚记理发店却在解放前就有了,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70年代末北京的理发店开始发生很大、很快的变化,仅从店名就能看出来。不仅"店"变成了“厅”、“廊”、“屋”,而且“洋”味儿也越来越重,美、娜、莎、雅、妮等字眼被频繁组合,用在了理发店的名字上。六七十年代以理男发居多的理发店,迎来了越来越多的女性顾客。对理发师傅的要求也高了,专门的美发学校也应运而生。我家附近的第132中学原本没什么名气。1986年改为“蒙妮坦美容美发职业教育学校”,一下子名声大振,据说是在中国同类学校中的头一家。

 

《一天又一天》的作者回忆说:因为从小就梳辫子,除了跟着父母进理发店,80年代以前,我自己没有任何进理发店理发的经历。头发长了,奶奶或者妈妈就用大剪子往短了一铰,和男孩子比起来,倒是省了不少理发钱。和我同龄的女孩子大多也是如此。在这里,我特地用了“铰”,而不是“剪”和“理”是因为当时许多北京人都把女孩子、妇女老太太剪头发叫“铰头发”。或许这不过是北方人的一种说法,可现如今,仍然是在北方,已很少听女孩子说“铰头发”了,而是(打)理头发、美发、修发、护发,至少也是剪发。就连从小说惯了“饺头发”的我,也不再习惯这么说了。80年代初的一天,在妹妹的动员下,我走进位于王府井的四联理发店飞把头发给烫了。据说,“四联”是1956年,为了支援北京的建设,上海的“华新”、“紫罗兰”、“湘铭”和“霓裳”四家理发店组成并落户北京的,此后,一直算得上是一家比较有档次的理发店。可惜,人家的手艺虽好,我自己却“土”的接受不了。结果,花几十块钱烫的头发,两天以后,又花两块钱在海军大院理发室剪掉了,剩了个“运动头”。

 

我一直很随便于理发,最近因询问时尚达人尹珊珊老师去哪里剪头发,结果就“铰”了平生最贵的一次头发,但质量果真不同。鉴于此,我要求她对她的剪发记忆和感受给我些花絮:

 

我一直都认为,剪头发是最冒险的事情,因为一旦剪短了头发是一个失败作品,你除了等它长长之外,任何别的方法都没有,残酷极了,而且头发的长长速度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它需要长多久,你基本上就要丑多久。

 

小时候,理发店门口都有一个转灯,那是最特殊的标志。最开始的时候,洗头发都是将洗发水挤在脑带上,然后用一个瓶子往上面兹水,搓阿搓,眼看着脑袋变成了麦当劳叔叔,然后坐在一个洗手盆前面低下头冲洗。那个时候,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你坐在椅子上,不着急给你围上布,而是根据你的特质进行讨论哪个发型更加适合你。记得以前,一进门就先给你围上,店员也不会有统一的服装或者围裙,再晚些时候,理发店已经成为了色情代名词。

 

中国的剪发水平在98年前后是一个分野,之前的基本都很闭塞,技术非常普通,就像只懂得平面剪裁而不懂立体剪裁的裁缝一样,基本上烫头发如果发质不够好就会变成一头绵羊出来,那个时候,中国的时尚产业还非常原始,放在理发店里的样式都是来自上海,最多就是来自香港,至于很多烫发水更是臭气熏天令人窒息。

 

我中学的时候实行严格的发禁,女孩子的头发不能过耳朵,校长说“如果谁能够证明女孩子的头发长度和成绩能够成正比我就消除发禁。”这句话很好反驳,可我终究也没有说出“如果你能够证明女孩子头发长度跟成绩一定成反比我就剃光头”这样的话来。

 

我的头发长得很快,没多久女班主任就会在早读的时候从后面用手卡我的耳朵,说该剪头发了啊!可我上次才剪多久啊?!有一次,我的头发剪失败了,老师和同学们都很鄙视,我一生气,到了理发店说剪板寸!结果变成了一个男生一样出来。后来,我们学校出现了两三个女光头,用这种方法来表达我们对于发禁的不满。

 

后来我就非常痛恨走进理发店,一直留了很久的板寸,我心想别的你不会,板寸总该会吧!和发型师沟通是一个困难的过程,你喜欢的发型首先你不一定能够剪成那个样子(由于发质和发量以及发根走向),其次,要用比划来形容样式,百分之九十都是失败,发型师的理解一定和你的完全不同。总之,理发店在年幼的我的心目中,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以至于考上大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剪短过头发,整整四年不敢踏入理发店半步。

 

到了98年后,现在最著名的一些造型师例如李东田等都已经成了气候,带动了很前沿的发型潮流,越来越多的理发师开始外出进行培训,手艺越来越好,现在进理发店,得到的不光是一个发型,还是一种新的生活姿态。另外,我真的很爱李东田,他是中国时尚界的骄傲,因为有了他,我不再害怕剪头发了。

 

发型

 

翻看家里的老照片,生活在六七十年代的发型都差不多,那年月基本上没什么发型可言。

 

关于辫子

 

从那年代的照片上看,那会儿女孩子一两岁的时候,很多梳的是一个“朝天锥”,就是把脑袋顶上的头发一把抓,再一扎那种。大些后多是梳双辫儿。虽然都是扎两条辫子,还是能从细微之处看到当时女孩子那挡不住的爱美之心,也能从不同时期梳辫子的方式反射出时代的影响。有记载说,“文革”之前,如果女孩子把两条辫子梳在脑后,梳得越高,靠得越近,显得越洋气。头顶上分缝,偏缝比中缝显得洋气,还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留“刘海儿”,有的把两条辫子在接近辫梢处扎在一起,也有的在辫梢或辫根儿处用绸带扎成蝴蝶结……“文革”开始后,很多人都不敢留长头发了,辫子也是长不过肩。同样是梳辫子,但不再敢留“刘海儿”(“文革”中被贬为“屁帘儿”)了,辫子大多往前梳,甚至把辫子梳得紧贴两耳后,更没有人敢扎蝴蝶结了。“文革”初期,有些中学的女生时兴把两条辫子梳在两耳后边很低的地方,而把耳朵上边的头发梳得松松的,让它盖上耳朵,这种头曾被叫做“圈子头”,梳这种头的女生被认为很“狂”,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醋”。

 

除了梳辫子,那时候的女孩子还有其他几种梳头方式,如“娃娃头”,就是额上有“刘海儿”,齐齐盖过一半耳朵的短发。如两把“刷子”头,就是把头发一分为二,在两只耳朵后边,用橡皮筋分别一扎。“文革”中,有不少女红卫兵喜欢这样梳,大概觉得这种梳法比较干练,比较有“革命”的味道吧。

 

关于“阴阳头”

 

关于“阴阳头”是出现在"文革"初期,多是羞辱被批斗的人。即把被批的人的头发一半剃光,拉去游街,标志为坏人。发型原本是可以表现人的个性的,表现人对美的一种追求。而“阴阳头”,却是特定时期的一种“发型”,说确切点,是践踏人格的“发型”。

 

关于“马桶盖头”

 

这是我们小时候男孩子被自己家手艺潮的家长剃得一种一圈齐的发型。

 

没想到现在成了女孩子流行的发型,立陶宛在博客里的记载很说明问题:

 

“马桶盖头”其实就是娃娃发型。最近发现娱乐圈异常流行着中发型,有人专门剖析了一下,原来啊这是女明星装嫩新招术,所以最近在娱乐圈里特别流行。要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是煎着这种娃娃头长大的。那时候是大姐姐帮我剪的,有时候是爸爸亲自“操刀”,很少到理发店。大姐会把在日本电视连续剧上看到的发型应用到我头上,在耳朵边来个“褶皱”,把耳朵露出来,也蛮好看。你也许会惊讶,姐姐帮我剪头发,那不是小孩子给小孩子理发?!不用担心,大姐姐长我十二岁,整整一轮呢!

 

如果是爸爸剪头发,他会在边上帮我修个“弧”,说是“抛物线型”!猜猜,我老爸是做什么的?不难猜吧,爸爸是教数学的。呵呵,爸爸是不是很有创意吧。可再怎么有创意,街坊邻居都笑着说我这头是“马桶盖”!剪这发型,小时候老大不乐意的。不象这些明星们一样一窝蜂的剪这样的发型,因为我那时候是不用装“嫩”的,人家那时候确实很嫩嘛!呵呵,这句话多少有点装“嫩”,哈哈!

 

记得小时候,有不少小朋友都剪这种发型。有一天中午,我同学嘉真来我家叫我去上学。姐姐刚好在帮我剪头发,我就说,你先进来等我吧。可她老大不愿意的,说在门口等我就好,还把手捂住额头。行为老奇怪老奇怪的。

 

姐姐也纳闷,问,嘉真你怎么啦?没什么。说是这么说,可她脸都红了。哈哈。后来,在我连续叫唤之下,她进来了。于是我看见她的头发。刘海快剪没了,好短好短!我笑着说,你怎么头发剪成这样啊?谁帮你剪的。大姐也咧着嘴,笑了,但不象我笑得那么放肆。

 

我自己剪的。我自己拿剪刀,对着镜子剪着剪着就越剪越短,后来我妈帮我修了,就成这样了。嘉真不好意思地说。原来,她是剪了左边发现右边长了,修了右边,又发觉左边长了。在恶性循环之下,终于一点一点把刘海剪没了!哈哈,现在想来,还记得她当时的羞涩和我的放肆。

 

哎,可爱的“马桶盖”头,难怪女明星最近都流行起这种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