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元经济学


  两本汪丁丁主编的书,做个笔记

 

 
阿多尔.拉切奇尼  《神经元经济学——实证与挑战 》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


    现代经济学首先是建立在”理性“范式上的逻辑体系,这个体系的基本框架是马歇尔1890年创立的新古典经济学。整个20世纪,经济学家或者说理论经济学家的主要工作就是不断完善这一逻辑体系。其中包括

  • 希克斯和艾伦创立序数效用论,
  • 萨缪尔森、阿罗等人构建显示偏好理论,
  • 莫迪利阿尼提出生命周期假说和弗里德曼的永久性收入假说,
  • 阿罗、德布鲁等人对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的证明,
  • 科斯的交易费用理论,
  • 斯蒂格勒、阿克劳夫等人的信息经济学,
  • 西蒙的“有限理性”,
  • 贝克尔对选择行为一般化的分析,
  • 纳什、海萨尼和泽尔腾等人的博弈理论,
  • 布坎南等人创立公共选择理论,
  • 诺斯、德姆塞茨等人创立新制度经济学,
  • 阿马蒂亚.森对社会福利函数的拓展等。

    这些工作使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内在逻辑更加缜密,更加自洽,从而也更加完美。然而作为现代经济学逻辑前提的“理性”和“理性人”假设,在已经涉及的实验领 域,一直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证明。事实上,实验经济学(还包括行为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产生于人们的经验观察与经济学传统理论的偏离。早期文献如

  • 18世纪30年代丹尼尔.伯努利的“圣彼得堡悖论”实验(Bernoulli,1738)
  • 索斯顿关于无差异曲线的实验(Thurstone,1931)
  • 张伯伦关于市场均衡的实验(Chamberlin, 1948)
  • 阿莱关于期望效用的实验(Allais,1953)
  • 弗勒德“囚徒困境”的实验(Flood, 1952,1954)
  • 西格尔和弗兰克关于价格机制的实验(Siegel and Fouraker, 1960)

20世纪80年代后,随着主流经济学微观基础的博弈论转向,出现了大量与博弈相关的实验:

  • 最后通牒博弈实验(Guth,1982;Blount, 1995;Henrich at al., 2001)
  • 公共品博弈实验(Fehr and Schmidt, 1999)
  • 劳动市场博弈实验(Fehr, Gachter and Kirch-steiger, 1997)
  • 偷袭者博弈(Falk at al., 2002)

    (*参考《走向统一的社会科学》)
    以上实验大部分对传统经济学的偏好理论、风险理论、期望效用理论、价格理论和博弈理论中的“理性”和“理性人”假设提出了挑战。
    强互惠是指那些在团体中与别人合作,并不惜花费个人成本去惩罚合作规范破 坏者的行为——哪怕这些破坏行为对自己不造成利益损害。显然强互惠就是人类“趋社会性”的重要体现。桑塔非学派经济学家金迪斯和鲍尔斯(Gintis and Bowles, 2004)所作的,运用计算机仿真技术模拟了10万-20万年前人类狩猎采集族群合作秩序的形成过程。初始条件所有均为自私者。仿真结果显示:单纯由自私 者和合作者族群是无法进化的,单纯合作行为导致回归初始状态;单纯自私者组成的族群则最终灭绝。 2500代以后,自私者Selfish、合作者Cooperator、强互惠者Reciprocator,各占1/3  --- 这个最终证明生物利他性。由此得到一个重要结论,强互惠(Strong reciprocity)行为的存在,是原始族群内部维持合作关系的必要条件。这个强互惠的存在事实上也从根本上解释了经济学角度难以解释的纯“奉献”精 神——比马斯洛的“社会认同”,“自我实现”要深刻得多。那么当今经济学辛辛苦苦所构筑的帝国大厦轰然倒塌。更重要的是,这个结论事实上为人类道德提供了 自然科学的依据。由此我们事实上可以大胆地宣称“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这句话的荒谬。

据 说这个学术成果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均适用。那么有趣的问题就来了,单举房产畸形现象为例。为什么房价持续上升的情形下,强互惠者的力量似乎一直不足以推翻该 分配规则,为改变物质利益分配而甘愿承受个人损失(例如不买房运动的倡导者),意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现象。尽管存在少数“不买房”运动的倡议者,但显然 没有明显改变现状。现阶段的房价下跌似乎只与民众的信心有关。经济学家们(Samuelson等)将集体行为分解成个人与其他所有人的囚徒困境问题来解 决,公民不能自发组织起来营建公共物品的现象。

不仅经济学家对传统经济学假设有质疑,社会学家也没放过它。格兰诺维特是社会网分析的代表 人物,他从社会网络角度也对传统经济学的“理性”提出了质疑。(Granovetter. Embededness)说到房价的博弈问题,在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Granovetter)和罗杰斯(Everett Rogers)的门槛模型也可以解释。

关于理性人假设的推翻,社会网分析的工作也非常重要。事实上圣塔菲研究所的实验仍然基于无社会化的个体行为;那么在高度社会化环境下上述实验又会如何呢?

    尽管实验经济学(或行为经济学)获得了里程碑式的进展,它同样饱受质疑:人工塑造的实验环境与真实世界的经济行为究竟有多大拟合性?实验经济学(包括行为 经济学)在过去几十年所面临的困境事实上也是行为科学和心理科学的根本困境。而这些在先进科技条件下得到了解释——神经元经济学。

     另外关于人类“共情共感”的研究发现,一个人体恤他人处境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性”而非后天学习。这说明传统理论在“理性”框架下,用“跨期贴现 ”,“互惠”或“声誉”机制解释这类行为即使不是错误,起码也是肤浅。Rizzolatti 1988发现,灵长类生物大脑中央运动前皮层中,一个叫做F5的特殊区域的神经元不仅可被受试者自己激活,也可以在看到其他受试者的动作表情时激活,成为 “镜像神经元Mirror Nuero”。这使得人类感受他人的感受成为可能。这种一个物种的不同个体基于镜像神经元实现的“神经网络共享”,对于个体之间的合作具有重大的经济(效率)意义,因此是该物种在长期演化过程中被自然选择所“塑型”的。

    费尔(Fehr et al., 2004)提出如果人类利他行为无法从外界获得激励,那么行为者只能通过行为本身来获得满足。2004 "利他惩罚的神经基础". 《科学》。启动这类行为的机制由中脑系统的尾核和壳核来执行,如人类的成瘾性行为烟瘾,酒瘾,毒瘾等。费尔认为由个人偏好所定义的效用函数应该包含对违反 公正和合作规范惩罚的愿望,它比传统的自利模型更好地解释了人类的实际行为。现实社会中,大多数人在发现那些违反社会规范的行为未得到惩罚时会感到不舒 服;而一旦公正得以建立,他们就会感到轻松和满意。(问题:是不是中国人利他惩罚或镜像神经元相比西方世界要弱得多,所以才看得惯这么多不公平的社会现 象?)

   如果没记错,丹尼尔.格尔曼所提出的情商也 基于同样的神经元发现。那么这个神经科学的发现就显得更加重要了。镜像神经元的存在将人类的思维划分成两类,1.理性、基于规则、需要计算推演;2.感 性、基于经验、不经由推演的感受。由于感性的存在,人类在做决策的时候并非完全以理性为基础。这个长期以来被经济学帝国主义蔑视的人们印象(as if)中的事实最终被科学证明,它事实上证明了人类从本质上利他基因的存在,从而横扫几乎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等等整个社会科学领域,甚至动摇了当前经 济学根基。
    (思考,在互联网社区或实体社区中,一些新闻事件的炒作与传播同样可以用此镜像神经元理论解释,然而所不同的是,实体社区环境中人们之间可以看到对方,那么虚拟社区中的情感又是如何传递传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