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觉厌恶和憎恨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人世实在是险恶、鄙琐的垃圾堆,里面充弥着欺骗、情欲、凶杀和贪婪。天保仰望夜空,一大片如散絮似的云团正慢慢吞噬着浑圆清丽的月亮。四周寂如墓地。他觉得自己孤独如一片枯黄的落叶,无能为力地任由风尘驱使。
他难以自抑地在院里走着,衰伏的乱草花株时时羁绊着他的脚,摔倒了,坐起揉揉肿伤的膝盖,又站起来走。胸口沉甸而郁闷,似有重石压着。他不知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这么不停地走,才稍觉心宁一些。
终于乏极了,步履如铅。他无力地倚靠在一棵枣树上。这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横卧在围墙脚下的一张竹梯上。
几乎没想,他就走过去,搬起那张竹梯靠住已熄了灯的窗台边。他扶着竹梯一步步往上爬。年月久深的竹梯被脚底踏得吱悠吱悠响。他看见自己的身影紧巴着积着藓苔的砖墙,像只巨大的腹肚空空的壁虎。
手伸上去扒窗台时,他觉出自己细长的手指触到一件硬物,中指和食指有些刺痛感。他忍不住轻吟一声。
现在他已将整个脑袋和大半个胸脯探出窗台了。窗户竟虚掩着,轻轻一拨就大开了。他看清了,窗台上搁着一柄尖刀,月光下它晶莹闪烁如一件玉器。
他将目光探入房内。看到那张床了。月光无法企及那张大床。此刻那上面正扭动着一团暗白的物体。
是他们,她,还有那个可恶的男人!
月色(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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