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一身灰土土的毛色,从不像其他的鸟,喜欢在头部著彩;也不像有些鸟,在腰间插几根彩色的羽翎,好炫耀于飞;更不像一些鸟,不惜在尾巴上大做文章,哪怕是零星的点缀,哪怕像流水载着落花,如画眉,如戴冠,如鹦鹉。麻雀不因季节更换行头,不因冷暖添衣加帛,永远一身看上去单薄廉价的灰羽,养鸟者大有人在,大约因为麻雀不漂亮,所以没有人来养麻雀。
麻雀食不讲究。有人甚至称麻雀为鸟中之平民,它没有资格讲究,也无福消受。麻雀每餐随意一点果实、草籽或几只虫子,不算丰盛,但绝对可口,麻雀不挑剔食物,也因此它们看上去很健康,每天过着的是可心的日子。
麻雀偶尔拣食几粒稻谷,或偷几粒粮食,也再正常不过,毕竟民以食为天。特它却因此蒙受了莫大的冤屈,在那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中,麻雀差点断子绝孙,好在麻雀的确与居民们相处融洽,也为人类消除虫害做了很大贡献,它很快得以平反,如今再也没有被杀戮的危险了。
麻雀的住处也非常普通。一切因陋就简,能遮风,能蔽雨,土屋欣然趋之,泥墙坦然承受。华檐丽栋,让给善舞的燕子,良木高枝让给讨人喜爱的喜鹊,青青柳枝让给婉歌的黄鹂,就连苇丛、河滩也让给了野凫水的大雁。麻雀一生所住,非金窝,也非银窝,但绝非狗窝。小小巢穴,总是收拾得板板眼眼,精光滑溜,其暖融融。一切都表现得如此淡泊,宁静。
麻雀行走,步幅虽小,可每一蹦每一跳,都足踏实地。飞也爱飞,但绝不像老鹰,总把目光盯在渺远的天空;也不像其他候鸟,为追求安逸的环境,长途跋涉,不惜远徙。麻雀不需要鸟领头,借以壮威;也不需要伫江立渚,孤芳自赏。麻雀间相片的很和谐,挤在一起,或飞,或栖。累了,在窗台上、地上、枝上,稍事休息,接着再蹦再飞。蹦,不必三尺高;飞,也不必三丈远。一切由着性子,一切可着身子。不看人眼色,不仰人鼻息,行必无拘,飞必尽心。倘若遭到囚禁,性子柔者,三五日忧郁而死;性子烈者,一两日撞笼气绝。
麻雀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唧唧喳喳,永远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道不尽的喜怒哀乐。不像八哥,为取悦权势,专学谄媚的话语;不像黄鹂,为讨好伴侣,一味婉转放歌;不学杜鹃,因为失意,岁岁啼血;不学大雁,寒来暑往,一路苍凉悲歌。它习惯于絮语,但绝不搬弄是非;热衷于问候,但不花言巧语。
淡泊于名,虽姓土名土,却挚爱与生俱来的字眼,姓前不缀头衔,名后不带职务。无论身处何时,行在何地,不需鸣锣开道,不爱前呼后拥,不求众星捧月。只悄然行走于乡野,也能寄身于山林却并不感寂寞,虽也在城市和乡村间辗转,但麻雀却从不厌恶乡土。
我眼中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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