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性的审美:姿容的体态面容神韵之美


   对女性体态的审美基于性欲,是功利性的,健康性感自然是第一位的。原始社会的生殖崇拜文化氛围中,以孕妇形象为女神偶像,这是身体审美实用主义观念的典型,丰乳肥臀是其遗风,到古希腊雕塑和文艺复兴绘画中发展到精致,而今的“魔鬼身材”是其流俗版。
  中国人对人体的审美早早地就脱出形体偏于精神层面,表现在对男性审美的“德充而忘形”,对女性的面容的细致赏析,而身体本身早已在“垂裳而治”时便被遮蔽了,被幽闭的女性绝不轻易“抛头露面”,更耻于“袒胸露背”,在中国人物画中,只有小鬼妖怪才会赤身裸体,只有底层草民才会衣衫不整,与西方裸体神像传统形成鲜明对照。当然即使是在同一时期,不同阶层的人其审美眼光还是有明显不同的
  在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女性的幽闭使体态审美在隐秘晦暗中容易走偏,抑制了健康清新的自然美感。对于那些普遍处于性饥渴和性好奇状态的男性,偶见的良家女子一般都不能正视,能偷眼欣赏的只是体态姿势和衣饰,于是手脚这些暴露在建筑感极强的礼服之下的肢体末梢成为勾魂摄魄的性欲导航器步态站姿手势及千般羞涩万般忸怩状尤其成为情媒爱信,在我国戏曲艺术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病态的敏感,也会导致独特的审美情趣。在只有妓女才会公开露面的世俗文化中,既不会有女神的想像,也不会有女人的地位,男性难以培植其对女性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真正的爱情,而只能强化他们的把所有女性或当玩物或当工具的病态心理。
  李渔也没有超凡脱俗,甚至以其聪明才智观赏女性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有些观念在今天的选美大赛中也可奉为金科玉律。
  对面容的审美事实上是对精神的观照体态审美功能相关,面容审美则是情感诉求了。李渔强调“妇人妩媚多端,毕竟以色为主。”而肌肤之美,以白为最,这倒符合民间“一白遮百丑”的说法,对肤色形成机理他的解释大概并不科学,以为多受父精成胎者白,多受母血者黑,后天养育条件也可促成变化,但美丑与福祸并不对应,所以也不必担心有剩女:“若是则白者、嫩者、宽者为人争取,其黑而粗、紧而实者遂成弃物乎?曰:不然。薄命尽出红颜,厚福偏归陋质,此等非他,皆素封伉俪之材,诰命夫人之料也。”想想也是,美有美祸,以美貌为资本去投资挥霍的女子鲜能获得真情,甚至连父兄也有裙带之念而不肯努力;丑有丑福,家有丑女,父兄也得卖力为她筹嫁资,她们无缘去当娇妾名妓,只能踏实去作贤妻良母,丈夫万念俱灰专心事业,倒可能出人头地,这等女子岂不是有旺家旺夫之相?糟糠之妻不下堂,她也可能熬到夫贵妻荣。

  “为一之主,又为一面之主”,故相人先相面。相面先相目,而李渔则与一般相士不同,“吾谓相人先相,心得而后观其形体------察心之邪正,莫妙于观眸子。”看来,眼睛的确是心灵的窗户,中外智者均有此论。李渔更细致描述:“目细而长者,禀性必柔;目粗而大者,居心必悍;目善动而黑白分明者,必多聪慧;目常定而白多黑少,或白少黑多者,必近愚蒙。而眉“忌平冲。 非选姿者居心太刻,以其为温柔乡择人,非为娘子军择将也。”于是,弯眉细眼的温柔女子,便成为中国古典美女范本。这种审美观是以弱化女子为前提的。而李渔为给富家选妾时纡回俯仰去捕捉怕羞女孩眼神的自我描绘,倒成了现在影视中老牌好色之徒的经典表演模式。
  手足之美更见阶级性特征。“两手十指,为一生巧拙之关,百岁荣枯所系,相女者首重在此。”手以嫩柔尖细为贵,这显然多半是颠倒了因果关系。而选足则更见不事劳作的贵族病态的审美情趣,力倡窄小,以致残害,李渔于此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更拔高标准,似乎他是没有女儿的糙人(一般来讲,有女儿的男人不免会有几分怜香惜玉,正如有儿子的女人较难成为极端女权论者):“倘欲由粗以及精,尽美而思善,使脚小而不受脚小之累,兼收脚小之用,则又比手更难,皆不可求而可遇也。”“直而正者,非止美观便走,亦少秽气。大约秽气之生,皆强勉造作之所致也。”这真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要马儿笑得好。他还恬不知耻(人一旦不知耻便容易说真话)地一语道破中国男性金莲情结的奥秘:“瘦欲无形,越越生怜惜,此用之在者也。柔若无骨,愈亲愈耐抚摩,此用之在者也。” 其实,能体会到这个妙处的大概也是少数嗜痂成癖的文人而已,多数人随风就俗不知底里,而自诩聪明深情的李渔居然为这种丑行注解张目,这可谓是他的文人情趣的至恶俗处。据说西方人鉴定罪恶指数的一个标准是损害别人程度和利己程度的比例,损人利己固然是罪恶,还在理性范围,而大损人而微利己则是重度罪恶,进入非理性层面,如果即使不利己也专以大损害人为乐的就是魔鬼行为了,“三寸金莲”审美也在此列。一些喜欢把绣花小鞋展示在自家客厅作为古典文化遗产宝物欣赏的文人与喜欢把渣滓洞的刑具挂来自娱的牢头在审美情趣上没有质的区别,只是这么风雅的牢头还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