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舆论一片倒地指责“房利美”和“房地美”及与之相关的金融创新,殊不知,“两房”的初衷正是要帮助解决原本没有购买力的人实现居者有其屋——动机是没有错的!错在信贷消费并非真正解决社会分化,而只是一时给弱势群体贷点消费能力
既得利益者要懂得自我节制
兼评
“真正碰到问题,利益集团必须站出来,削弱你的利益。”
——“玻璃大王”
按:
至少从这一堂《关注40亿捐赠》所显示的情况看,
第一,财富遗传要慎重,别指望万世之业,弄不好贻害子孙后代。用他自己的话讲,“我没有见过财富官位可绵绵不息的”。
从注目礼的思想看,在现代社会,财富特别是巨额财富意味着一种社会力量,处理时特别是遗传时的确需要格外慎重。严格讲,一个财富创造者在自己辞世时必须主动瓦解作为社会力量的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也不保留,而必须千金散尽。要不然,就是对社会不负责任,导致非理性的出现。还是现代慈善之父德鲁·卡耐基说得好:“在巨额的财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这绝非危言耸听,更绝不是跟有产人过不去。单纯从对后代的影响看,巨额财富贻害子孙,屡见不鲜。
第二,财富不是证明自己的终极手段。
从注目礼的思想看,在现代社会,特别是在当今中国,透过财富来看到自己,的确髦得合时,乃至拜金主义甚嚣尘上。但从整个历史看,也可以从整个人生看,这的确略显幼稚,一部分人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更是害己误人。如果要说证明自己——注目礼概念的核心含义——更有效的方式应该还是道德修养。《左传》有话说得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事实上,一个人真正把德立了起来,都能够不证而自明。
第三,财富是“捡来的”,大致也相当于美国历史上第一位亿万富翁约翰·洛克菲勒所说的“财富是上天所赐”。
正因为这一点,
与对财富的通透看法联系在一起的还有曹先生对当前经济危机的通透看法,明确认为是“贫富分化太厉害了”,并进一步鲜明表示:“真正碰到问题,利益集团必须站出来,削弱你的利益。”太深刻了!
自次货危机爆发以来至今,舆论不知浪费多少口舌和笔墨,但因受制于既有理论,有见地的不多,通透者更是稀罕,但
曾几何时,舆论一片倒地指责“房利美”和“房地美”及与之相关的金融衍生与创新,殊不知,这两个机构,甚至也包括最一般的信贷消费,一个重要目的正是要帮助解决原本没有购买力的人实现居者有其屋——动机是没有错的!不仅没错,反而是抓到了根本。错在信贷消费并非真正解决社会分化,而只是一时给没有购买力的弱势群体贷点消费能力。
严格讲,真正要化解市场经济下的经济危机,没有别的方法,只有一途:“利益集团必须站出来,削弱你的利益。”无论政治的安排,还是经济的政策,也无论宏观上的,还是微观上的,都必须围绕这一点来做,要不然,一切都只是治标,经济危机迟早卷土重来!
为什么说得这样绝对?因为市场经济所禀赋的“金钱竞赛”没有均衡点,无法完成自我循环,而必定导致社会分化,最后就是经济危机,甚至革命。那如何重新启动循环呢?方式有三:一者政府强势介入,以种种方式削弱既得利益者,如税收;一者既得利益者自我节制,甚至像
革命当然是高成本的,无论是政治的角度,还是经济的角度,抑或社会的角度,当前中国都迫切需要既得利益者自我节制。这也是
本文写于2008年2月,原题《次贷危机是必然的》,曾改题《经济危机到底咋回事》。文章曾刊发于《中国财富》杂志2008年第3期。
公司还是那些公司,厂房还是那些厂房,工人还是那些工人,市场还是那个市场,生产力还是那个生产力,在经济危机的前与后,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改变,更不曾遭受任何的暴力破坏,“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处处萧条了呢?
原因在于我们对未来预期的破灭,我们对最终贷款人失去信任,我们重新回到真实的地面!这个真实的地面不是别的,就是贫富分化,就是社会断裂,就是大多数人没有钱(他们构成真正的最终贷款人),缺乏消费能力,信贷及由之而来的金融创新都不可能根本改造这个真实的地面。
当前,哲学社会科学处于严重的自我分裂状态,不足以应对今日世界错综复杂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现象,诚以天良再一次呼吁:
[主要论述]
社会的生机与繁荣,本质是人与人交流的活跃和繁荣。消费不足作为工业文明下市场经济的固有特点,其实质在社会关系的失衡、人与人关系的失衡。唯有回到人与人的关系层面,我们才可能真正揭示当前经济危机的深刻本质。
一个经济体真正的驱动力来自于消费,因为只有消费才是真正的最终需求,无论是投资,还是外贸,抑或是央行注资,都是为了民生,为了消费,消费构成人类生产的最终目的,在根本上决定着一个经济体是不是能够持续前行。
信贷消费抓住了根本。从社会学的意义上讲,它构成一种富裕阶层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在形式上具有防止社会“断裂”的作用。作为历经几百年市场风雨洗礼的经济体,欧美社会发展出比较成熟的信贷消费,绝非偶然,而是欧美经济体寻找平衡的自发需要。
信贷消费的确是必要的,但总体上的崩断不可避免。形形色色的金融衍生和创新都不能挽救这一点,有时候反而会使崩断更快发生。这不是信贷消费自身决定的,而是我们这个称之为市场经济的游戏决定的。信贷消费虽然是从金字塔尖抛向塔底的救命稻草,但稻草太脆弱,它根本不可能缓和这两者之间的紧张,它实质上只是我们这个已经“断裂”的社会“藕断丝连”的一个具体标志。
不搞信贷扩张,经济没有动力;一搞信贷扩张,危机难以避免。这就是被我们称之为市场经济的这个游戏的现实,本质上,它是个没有均衡点的玩命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熊彼特曾说,资本主义天生要扩张。信贷消费实质上是资本主义在向空间扩张趋向饱和的时候向时间深处的扩张,与其说它反映着资本主义(没有意识形态含义)这个游戏的强劲,不如说它代表着资本主义这个游戏的末途。
有关人与人及社会关系的元博弈,请参阅注目礼思想体系
次贷危机是必然的
2007年2月,全美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机构——美国新世纪金融公司(New Century Finance)发布2006年第四季度盈利预警;3月,新世纪金融宣布无力偿还债务,被纽约证交所终止交易;4月,新世纪金融申请破产保护,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危机正式浮出水面。
2007年6月,美国第五大投资银行贝尔斯登公司旗下两只基金,传出因涉足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市场出现亏损的消息。7月,标普和穆迪两家信用评级机构分别下调了612种和399种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等级。8月,为防止次贷危机引发金融动荡,美联储、欧洲央行、日本央行和澳大利亚央行罕见地联手注资,欧洲央行在
但危机并没有过去,
次贷的来龙去脉
原因何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次贷危机让人感到压抑,相当一部分分析家认为,次贷危机标志美国经济已经进入新一轮衰退。如果美国经济衰退,毫无疑问,世界经济要受连累。“美国之外没有市场”的说法显然已经过时,但“美国经济打喷嚏,世界经济就感冒”的说法并不怎么夸张。
次贷危机为什么能够拖住美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的腿呢?可能得先简单介绍一下美国次贷的来龙去脉。2007年7月,美国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部长阿方索·杰克逊在北京向中国方面推销美国按揭证券时,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就任时,布什总统曾让我减少美国的无房人口比例。目前,美国拥有自己房产的人已经达到了70%,但这和北欧一些国家相比还有差距。在瑞典,个人拥有住房的比例达到了88.5%。”这个话正是位于华盛顿第七大街的HUD的宗旨,它的主页上鲜明写着:“帮助中低收入的美国人成为房屋拥有者,是全国性的首要任务,尤其是那些首次买房者和少数族裔。”
HUD怎么样实现自己的宗旨呢?这就是中国人如今也耳熟能详的按揭贷款,当年那个相当流行的美
钱从哪里来呢?上世纪30年代,美国联邦政府就开设12家“联邦家庭贷款银行”,负责发行专门债券,筹集资金,以低息贷款的方式借给全国数千个私人银行,然后由这一些私人银行再向个人发放房屋贷款,如今的规模已达到每年能提供数十亿美元的低息资金。这对对买房者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商业银行如何能保证持续并且充沛的贷款发放呢?联邦政府于是又成立“房利美”(Federal National Mortgage Association,即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和“房地美”(Federal Home Loan Mortgage Corp,即联邦住房抵押贷款公司),由国会给特许,房利美和房地美可从银行购买房屋抵押贷款,打包后变成债券出售,从而实现资金迅速回流。
抵押贷款证券化,原不是坏事,就像别的资产证券化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好事,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更不可能大大提高美国的私人住房拥有率。可抵押贷款证券化为什么演变成次贷危机呢?主流舆论认为原因是在于欧美信用过于泛滥,金融衍生过度,金融创新过度。著名经济学家谢国忠旗帜鲜明地反复表示,次贷危机标志信贷泡沫的破灭,并把矛头直指中央银行们和华尔街,乃至美联储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本人。
格林斯潘英雄本色,坦率承认自己任职期间实施的低利率政策可能助长了美国房价泡沫,但似乎于心亦有不甘焉,在
的确,在美国次贷中存在信用泛滥的现象,没有首付,乃至借款人财务信息也没有,甚至有的贷款申请书发展到恳求借款人就自己的收入撒谎的地步——所谓的“撒谎人贷款”(liar loans)。手头没有这方面的具体数据,但据纽约大学鲁里埃尔·
如果诸如“撒谎人贷款”之类的信用泛滥只属于个案,抑或比例较少,应该不算什么问题,瑕不掩瑜,可现在的形势却是大多数。在某种程度上,这大大降低了
消费不足就是贫富悬殊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不妨回到理论基本面来进行一些思考。假设有一个经济体,像目前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经济体一样,是属于所谓市场经济型;也像目前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经济体一样,是贫富分化的。这似乎是所谓市场经济的必然,不管美国如何标榜环境上公平公正,但一个基本事实不可否认,那就是财富高度集中于少数人,有关数据显示,美国1%的最富裕阶层占有全国40%的财富。
可以简单地把这个经济体分成三种成分:少数的富裕阶层、绝大多数的普通民众和政府机构(可简化为中央银行)。这里面当然会有流动性,会有富裕阶层的人往下掉,乃至落入普通民众;也会有极其稀罕的普通民众一举成功,跃入富裕阶层之列。但由于现代社会资本对劳动的优势地位,金字塔尖与塔底的流动性越来越小,处于基本固化状态。有关数据显示,美国在1993年处于最低收入人群的人,到1998年有70.4%仍然处于最低收入人群;而1993年处于最高收入人群的人,到1998年有59.1%仍然处于最高收入人群。事实上,如果焦点对准最高层的那一部分——比如1%甚至也可到10%——富裕阶层,可以肯定地发现,这一部分动静更少,几乎没有流动性。
这个经济体要如何往前走呢?一般而言,存在四种动力:消费、投资、外贸和中央银行注资。根据经济增长的具体情况,央行每年都要投放一定的货币,但一般不会超常注资,要不然就可能赞成流动性过剩,甚至导致通货膨胀。外贸能够有效拉动经济增长,最典型的就是当年欧洲的殖民运动,曾极大地改善欧洲的经济和民生。但外贸受国际关系的制约,一个经济体不可能梦想永远靠外贸来驱动前进或缓解危机。
投资也能够驱动前进,而且具有双重性质,建设期从需求的一方构成总产出,建成后又从供给的一方构成总产出。从2001年开始,在中国经济的增长率中,投资的贡献都一马当先。相应地,也是从2001年开始,投资高位增长,特别是2003年以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持续保持在25%以上的高位(2006年略有回调)。
但一个经济体真正的驱动力来自于消费,因为只有消费才是真正的最终需求,无论是投资,还是外贸,抑或是央行注资,都是为了民生,为了消费,消费构成人类生产的最终目的,在根本上决定着一个经济体是不是能够持续前行。根据对2007年中国国民生产总值(GDP)的初步核算,消费对GDP的贡献第一次超过投资,尽管只有0.1%,但却被认为是“拐点悄然来临”。
不幸的是,目前在全世界流行的所谓市场经济却与消费不足如影随形,甩都甩不开。原因就在于所谓的市场经济必定导致贫富分化,并且也必定固化和拉大贫富分化。中国三十年的改革开放证明了这一点,美国战后五十多年的历史也近似证明这一点。2007年度的美国国税局数据显示,最富有的1%美国人占有2005年全部国民收入的21.2%,大大高于2004年的19%,并超过2000年20.8%的历史最高纪录,为二战以来最高。
经济数据的背后是人与人关系的实质,消费不足与贫富悬殊实质上是“同出而异名”的关系,消费不足是纯粹经济学的说法,贫富悬殊是社会学或政治学的说法。这里面的道理就是:富人虽然有钱消费,但人数极其有限,而且人身也有限,所以消费也就有限,更何况还存在边际消费递减。虽然也可以大搞畸形乃至变态消费,但最后也是有限的,也边际递减,这就决定了富裕阶层的总消费有限。普通民众虽然消费欲望高强,而且群体庞大,但缺乏消费能力,没有银子,总消费受限。
富裕阶层总消费有限,普通民众总消费受限,合起来自然就是消费不足。消费不足自然导致经济危机,从所谓市场经济几百年的经济运行看,经济危机几乎都是消费不足所引发的。一方面是产能过剩,一方面却是消费不足,马克思曾为这一点而痛心疾首,并进而断言:资本主义必定自掘坟墓!
信贷消费之“藕断丝连”
怎么办?可以央行注资,可以刺激投资,可以强化外贸,但如果不传导至消费并使消费得以增长,就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妨直接在消费上动手,可普通民众没有现成的消费能力怎么办?搞个期货,让普通民众出租或出卖自己的未来,不就成了吗?这就是信贷消费!
从这一意义上讲,信贷消费抓住了根本。从社会学的意义上讲,它也构成一种富裕阶层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在形式上具有防止社会“断裂”的作用。作为历经几百年市场风雨洗礼的经济体,欧美社会发展出比较成熟的信贷消费,绝非偶然,而是欧美经济体寻找平衡的自发需要。另一方面,信贷消费也为富裕阶层多余的钱提供了泄洪口和赢利渠道。
信贷消费的确是必要的,但总体上的崩断不可避免。形形色色的金融衍生和创新都不能挽救这一点,有时候反而会使崩断更快发生。这不是信贷消费自身决定的,而是我们这个称之为市场经济的游戏决定的。信贷消费虽然是从金字塔尖抛向塔底的救命稻草,但稻草太脆弱,它根本不可能缓和这两者之间的紧张,它实质上只是我们这个已经“断裂”的社会“藕断丝连”的一个具体标志。更何况信贷消费也承载着为富裕阶层多余的钱赢取利润的压力,通过一系列的经济运行,这里面的压力肯定又重新传导回起点,稻草的崩断更是不可避免。一言以蔽之,信贷消费只是临时性借来消费能力,它不是真正提供消费能力。
不搞信贷扩张,经济没有动力;一搞信贷扩张,危机难以避免。这就是被我们称之为市场经济的这个游戏的现实,本质上,它是个没有均衡点的玩命活。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熊彼特曾说,资本主义天生要扩张。另一位西方大思想家同时也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哈耶克更是作过详细的论证,称之为“人类合作的扩张秩序”。信贷消费实质上是资本主义在向空间扩张趋向饱和的时候向时间深处的扩张,与其说它反映着资本主义(没有意识形态含义)这个游戏的强劲,不如说它代表着资本主义这个游戏的末途。
警惕美元崩溃
次贷危机发生在美国,也具有必然性。任意一个经济体都是需要消费驱动的,世界经济作为一个总体,亦不例外。那世界经济的消费驱动在哪里呢?美国正充当这样一个角色,这正是美国消费率高达83.7%(远高于世界平均消费率的76%,中国在2006年的消费率只有35.7%)的重要原因。美国本身的消费压力,再加上世界经济的消费压力,美联储能不低息吗?信贷扩张能不放肆吗?美国政府和人民能不负债消费吗?当前的世界经济形势和美国经济形势需要美国政府和人民在赤字上跳舞!
这当然也不是免费的,狂欢之后就是幻灭。“国际大嘴巴”乔治·索罗斯就次贷危机放话说:“当前的危机并不仅仅是房产繁荣之后的泡沫破裂,它根本上是为期60年、以美元为储备货币的持续信贷扩张时代的终结。”的确道出了事实和真相!索罗斯在过去不久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上并爆言美元面临崩溃的命运。逻辑与事实双双表明,这并非危言耸听,如果美国政府不能够遏止当前的不良趋势,美元的崩溃的确难以避免。当然,在全球化的今天,这需要其他重要相关国家的一些配合。
为防止次贷危机进一步演大,2008年2月上旬,美国国会参众两院通过约1500亿美元的经济振兴方案,年收入7万5000美元以下的美国人,将可得到600美元的一次性退税额;年收入不超过15万美元的美国家庭,则可得到1200美元的退税额。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扶贫济困的法子,大方向无疑是对的。更广义地说,央行乃至整个政府机构都必须更多地站在普通民众的一边,才可能使经济体的运行趋于平衡。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认识到消费不足实质上是一种社会关系,唯有从这一点来反思我们称之为市场经济的这个游戏,次贷危机的学费或许才算没白交,仅仅指责华尔街和中央银行们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