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一隅,古典的装饰,厚重的幕帘,桌是红木的,衬着暗花的软椅。空间很小,却有一面墙的落地长窗,可以看着太阳缓缓西沉。华灯初上,点起桌顶的方灯,人是在光影中的,被照亮的只是桌的表面,杯是白瓷的,壶中清茶正绿,茶香氤氲……
你说:“纸品如人品。”颇觉新奇。细细想来,回味无穷。
轻浮之人若薄纸,不用很强的光照,就可以看清内部的脉络,杂乱无序,盘根错节,只有依托着不透明的桌面,才可以反射出表面的光洁,万不可周而视之,否则原形毕露。纸质脆而薄,书之,稍一用力便面目全非,令人尽失写画之意。可不经意间,又能把人手指割破,伤口虽小,却隐隐作痛,令人烦乱。微风吹来,哗哗作响,极尽姿态,却因缺乏韧性最终只落得支离破碎,随风而逝,一如那华丽之后的空虚,令人窒息。
严谨之人若打印纸,A4、B5、16开,型号分明,立场坚定,一旦设置好页面,便不能
随意更改,否则全篇皆乱。虽中规中矩,但原则之下也不失灵活。用A4纸去打印16开的内容,原则内的事,虽不很美观,但不影响使用,而用16开去打印A4的内容,原则外的事,就只能是始乱终弃,前功尽费。纸质优良,棱角分明,光滑洁白,但少有人会在打印纸上随意涂写,不是节约意识强,而是那种周正让人望而却步,正如面对严谨之人,少有人无理取闹一般。
势利之人若胶纸,双面胶、不干胶、透明胶,名目繁多。精品屋中的塑料挂勾,图案精美,造型多样,买回家中,只需擦净墙面,撕去背后的衬纸,用力按一按就大功告成,全无打眼订钉之苦,美观方便,赞不绝口。谁知却连一条毛巾的重量都承受不起,不消几日便悄然坠落,此时任凭你再千压百按,也只能是勉为其难,凑合用上几天,最终干脆罢工,再也粘不上去,此时再去拿钉锤,才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钉,精品终成废品,初识的美好早已成为过眼云烟。或若不干胶,初贴之时鲜亮美观,却经不得风雨,很快就繁华褪尽,此时再想撕掉就要煞费苦心了,任你刮擦磨洗千般功夫,终不能恢复最初的光洁,那丝丝点点的黑色胶泥,就成了你心中永远的痛,挥之不去。再若透明胶,贴上时平整光滑,连页面都多了几分光泽,可离去时却变本加厉,嘶拉声中连字都被粘掉,留下一道长长的印痕,一如术后的伤疤,观之都令人怵目惊心,更何堪以手抚之的无奈与苦痛。
真实之人若牛皮纸,朴实无华又彰显个性。在精美漂亮,色彩炫丽,名目繁多的纸品之中,衷情于那千古不变的咖色,安然地享受着别人眼中所谓的单调与孤独,一如衷情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安然地用那份智慧培植起来的天真面对世事浮沉,心静如水,平淡如禅。毛笔书之,凝重;钢笔书之,苍劲;铅笔书之,古朴,总有一种感觉让人心动。常怀念用牛皮纸包书皮的日子,整本书都因了这色彩而成熟起来,纵再昂贵的包装纸也演绎不出那份含蓄的魅力。
“你是什么纸?”“废纸。”笑,饮茶。
都说,君子之交,若水,我说,朋友之交,如茶。伴着那份淡淡的苦味,在多年以后,应仍能忆起今日的夕阳和弥漫在心底的袅袅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