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有点儿意气风发地给《南方周末》投稿。一篇被转到了《南风窗》；另一篇不知被哪位贴到了水木清华的BBS。受一兄弟怂恿翻出它们，自觉还算看得下去，就贴出来了。

                        有产者皆因“勤劳和节俭”？

　　钟朋荣先生指出：“人分为这样四个层次：因懒惰而贫穷者，因低能而贫穷者，因奢侈而无产者，因勤劳和节俭而有产者”（《南方周末》，1998年3月20日）。姑且不论这样将无产和贫困的人一并划入“懒惰”、“低能”和“奢侈”的一群是否真实和公正（其实我冒昧地读出了其中的潜台词：你穷你无产是因为你懒你笨你低能你奢侈因而你活该你不值得同情而且你还是社会的负担），将有产者之所以有产皆归因于他们的“勤劳和节俭”，显然是一个极为不全面的概括。
　　抛开走私贩毒、杀人越货之辈和收受巨额贿赂的贪官污吏（须知他们是有可能入了“正行”而成为显贵的有产者的），假若我们不是心存“正见”，至少有三类有产者不是因勤劳和节俭而有产起来的。其一，依赖欺诈而有产者，比如制贩假冒伪劣产品，侵犯他人知识产权，主办非法传销“老鼠会”的“新贵”；其二，非法占有他人劳动成果而有产者，比如克扣员工工资，通过现代包身工制、拘禁式工棚压榨劳动者血汗的企业业主；其三，借改革名义中饱私囊而有产者，比如炮制改制万能论，蚕食社会主义“最后的晚餐”的国有和集体财产监守自盗的“守夜人”。这类有产者当然也要有所付出，这种付出甚至也还是十分“艰辛”的；但这种付出是于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是有害的，既侵害社会公正和道德水平，也不利于社会资源的有效配置。而通过这类途径暴富起来的有产者却具有极强的社会示范效应，极有可能引发社会道德水平的畸变和社会的不安定，最终使社会经济发展受到损失。传销业在我国走火入魔的轨迹就是一个例证：摆明是一场骗局，明知自己已经受骗，但暴富的样板驱使人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骗局传导下去。为了解开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不惜在至爱亲朋的脖子上套上同样的枷锁，目的就是要在一场骗局中成长为有产者。而最终正当合法的传销企业也成为了随脏水一起泼掉的孩子。
　　马克思有一句名言，“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今天人们不仅已经不再用这句话来抨击资本的血与肮脏，反而却因为对财富的向往而对血与肮脏无限温柔起来。所以我们夸耀我们的原始积累是“人类历史最高尚的”，仅仅因为比起“羊吃人”时代死了“成千上万的人”来，我们干净多了。这确实是我们的进步。但这个进步是整个人类进步的一部分，并不值得我们炫耀，更不是我们尽展双臂去拥抱资本原始积累血腥的理由。
　　我们追求的经济发展是健康的，它不仅指国民经济稳定高效的增长，而且指国内人口的绝大多数能够参与发展活动并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它与少数人参与和受益的发展相对立。而社会进步、经济发展是有成本的，这种成本甚至十分昂贵。我们必须承受，我们没有必要掩盖这样的成本而将有产者全部打扮成天使的模样。依照梁晓声先生所言，中国某些富豪级别有产者之真相将随着法制的健全及新闻监督的真实实行而“渐次地水落石出”。而其实水落之后出来的是怎样的一块石头也并不重要，那毕竟是一个特定阶段的特定产物；为国家稳定和经济发展的大局计，我们也必须防止再来一次革命式的清算。重要的是我们今天不能再人为地拖延对非法有产环境的清整，听任少数人继续吸允着血与肮脏继而有产，让明天所有的人，包括已经通过“血与肮脏”有产起来的人，只能通过“诚实劳动与合法经营”、通过“勤劳和节俭”先富和更富起来。

　　

　　本文也是1998年投给《南方周末》的，未有回应。后在查资料时非常偶然地看到它被贴在水木清华的BBS上，时至今日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下面是水木清华的连接http://www.smth.edu.cn/bbsanc.php?path=%2Fgroups%2Fsocial.faq%2FEconForum%2Fdigest%2FG.948496648.A，文章贴在水木清华时被稍作了修改；现在贴出来的是“原生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