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牛牛的出生，是和她妈妈最后一次产检连在一起的。太太在那次产检中被告之可以提前生。于是，我们原本精心做好的出生计划就被完全打破了。我急急忙忙在公司告假之后，便开始了当爸爸的历程。

太太被安排剖腹产的时间是在第二天早上11点，我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之后就送她进了产房。一个意外生产的产妇被临时安排在了我们前面，但却得以让我很罕见地进入了铁门后其他丈夫进不去的产房。我陪了太太一个小时，拍下了她当妈妈前的照片。

再一个小时后，从产房出口处，太太出来了，还多了一个被包着的婴儿——我们的女儿牛牛。太太对我说“是个女儿”，其实这对我们早就不是秘密了。那一刻的心情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这个小生命就这样闯进了我们的二人世界。她睁开着一只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牛牛，叫爸爸”，牛牛自然是还不能叫爸爸的。我拍下了她被抱出产房这一刻的照片，她的人生就这样开始了。

妇保的床位在春节前异常紧张，别说单人间需要几个月前通关系预定，即便是三人间，也是要“走后门”的。陪护月嫂也几乎成为了稀缺产品，价格一路从一天90暴涨到200。我们出院那天刚好是除夕，这一天，月嫂已经到了有人叫价400还没人的地步。

除夕这天，我第一次为牛牛开车，尽管路上已经非常空旷，我却异常小心谨慎，连50码都不敢超过，一路还嘱咐月嫂千万要抱好了，而且还忽然觉得这车怎么避震比平时差了很多。好在安全无事，牛牛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睡在卧室大床，妈妈的边上。月嫂在卧室又搭了床，我则被赶到了客房。客房里面已经堆满了亲戚朋友送来的尿不湿，我想大概用上一两年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我们这一家子的生活就围绕着牛牛开始了。太太生完孩子后，原先苗条的身材已经完全不在，可是现在也没办法减肥，还得喝一碗碗的汤，为的是让牛牛多喝奶。可是母乳依然不够。好在这个问题我们在牛牛出生前早就做了准备。三聚氰胺事件已经让我们对国产奶粉完全失去了信心，即便是那些没有上黑名单的，恐怕也并没有他们通过公关公司在媒体上所吹嘘的那么清白。我从新西兰邮购了奶粉，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认识的那些奶粉公司的人都几乎不喝自己奶粉的原因了。

何止是奶粉，每用一件婴儿产品，我们几乎都是胆战心惊。随着一件件的负面消息被披露，被我们扔掉的东西可真不在少数，这些大多是别人送的。我真希望他们在生产这些产品的时候，能想想要是给自己的儿女用，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事实上，即便是报章杂志和网站，那些关于育婴产品的新闻宣传，我也都不敢相信。缺乏道德感的搜索引擎，要删掉一些产品的负面新闻实在是太容易了。杭州本地的一个19楼论坛，也几乎都被婴童产品公司所把持，即便是像“超级宝贝计划”这种看似是宝宝家长自娱自乐的活动，事实上背后也有着奶粉公司的“黑手”。充满着对宝宝的爱的家长，总是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充当了别人的“5毛党”。爸爸妈妈也总是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可爱最漂亮的——谁家父母不这么认为呢？——于是，19楼上爸妈们争相秀自己漂亮或不怎么漂亮的宝贝，讨论着一个又一个经常重复的育婴话题。奶粉公司或米粉公司则是通过影响网站或是影响网友的方式暗暗推销着他们的产品。

我的手机也经常接到很多短信或是电话，这大约是在妇保留下的是我的电话的缘故。今天是让你去听什么育婴讲座的，明天是理胎发的，后天是卖保险的。父母的爱在他们看来，都可以转化成他们眼中“朝阳产业”或是“婴童产业第二大国”的一块块细分了的肥肉。虽然，在这个产业或是“大国”中充斥着缺乏道德感的公司。

太太出了月子之后，在网上给牛牛买东西便成了一大爱好。她在网上买了各种各样的育婴用品，还有一个婴儿游泳池。不过这种游泳池其实是用塑料之类的原料做的。牛牛非常喜欢游泳，那一蹬一划的架势，还颇像那么回事。但不久之后，网上又出现了一篇帖子，说在美国，人家是不给婴儿游泳的，那文章逻辑还特别清楚，颇让我担心了几天。但太太并不相信，还是坚持让牛牛游泳，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游的勤了。

洗澡也和游泳一样，都是费力的事情，要折腾我们很多的时间。太太严格控制着水温和房间温度，这也的确是必须的，有一天温度只比设定温度差了一度，牛牛就开始猛打喷嚏。

一般说来，洗澡或是游泳之后，月嫂会给牛牛做抚触，然后再喂点奶，之后便会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外面的世界，享受一个美好的午后。我休息的时候，会带着牛牛去郊区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太太有天下去甚至还带着她去了很远的马场，牛牛第一次看到了马。那一天，据说她一直笑个不停。在马场，太太还有了意外的收获，那边的山沟沟里，居然有野鸡蛋。我琢磨着大概野鸡蛋比本鸡蛋还要有营养，等牛牛能吃鸡蛋了，我就去那里收。

牛牛现在还不会说话，但会经常发出“嗯”、“啊”之类的词语，而且“词汇量”越来越多。有意思的是，她似乎听的懂我们和她说的话，经常会在恰当的时候“嗯”、“啊”的来一下。有一天我给牛牛念《论语》，告诉她名字里的“简”是怎么来的，她就仿佛用她的婴儿语言告诉了我，她知道了。

其实念《论语》只是我的一个尝试，目的是和她说话，这书，恐怕很多大人不听于丹的解释也未必懂的。但牛牛最喜欢的，还是莫扎特的音乐。太太从怀孕的时候，就开始用世界名曲给牛牛做胎教，我都怀疑牛牛现在是依稀记得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岁月，每次一听到莫扎特的音乐，她都会手舞足蹈，那手势，分明像个乐队指挥。

牛牛喜欢看各种各样图形的“早教书”，这在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这样了，她会盯着书上的各种图形和颜色仔细的看。每次我抱着她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也发现她对家里满屋子的书很有兴趣，盯着时间最长的居然是她爸爸——我——最热爱的史景迁老先生的书。这让我大感欣慰。不过，让她玩围棋子这个事情却颇让我这个有着22年棋龄的“老”棋迷失望，她根本不喜欢那些冷冰冰的黑子白子。围棋和跆拳道，原本是我和太太一直认为应该让牛牛在小学前就应该学的“兴趣班”。其余像音乐舞蹈什么的，能欣赏也就罢了。

如今，我们的女儿牛牛，已经3个月大了。每天上班前，我都要到她的床前和她说回话，她会笑着看着我，有时候她也会用婴儿的语言和我说话，可惜，她的这门语言我还没能掌握。但我想，她应该知道有着爱着她的爸爸和妈妈。下班回家，看牛牛也是我的第一件事，可是要抱她却还需要“沐浴更衣”。

我的手机里面，记录着牛牛从出生到现在的几百张照片，有的已经被冲印出来，放在了家里、奶奶家里、外婆家里和我的办公室里。牛牛，注定会是我和太太这辈子最大的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