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认定“经济复苏”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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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评论员 刘长杰
　　

　　被危机摧垮的信心，正在急速恢复中。

　　因为春节过后的股市大涨，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在连续几个月下跌后开始回升，大宗商品价格已经企稳，前期工业生产指数的急速下滑也已显著放缓，加之经济学家吴敬琏先生的“经济可能复苏”论，一种乐观的气氛——中国的经济可能正在复苏中——渐趋形成，甚至有些官员表态称中国可能成为金融危机爆发后“率先复苏”的国家。

　　国际上的数据似乎也支持上述判断。倍受关注的波罗的海干散货航运指数（BDI）——衡量全球原材料航运成本的指标——在下跌超过90%后，一周内跃升逾50%，这源于国际市场普遍预计中国对大宗商品的需求将不断上升。

　　在一个“信心比黄金更重要”的时刻，我们当然乐见经济尽快复苏。然而，理想既不等同于现实，二者之间又存在着天然的距离。当下，我们有理由指出这种匆忙之下认定经济复苏的行为有些不妥。

　　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进出口连续多年起主导作用。而今年1月进出口总值下降了29%，其中出口下降17.5%，进口下降43.1%。企业进出口业务大幅度下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连续两个月的数据均显示进口下滑的速度远高于出口的下滑，这一方面表明中国自身的对外需求正在急剧下降，另一方面也表明中国经济下滑的内因可能远大于外因。

　　“经济复苏与否与股市是否反弹没有必然联系。如果中国经济的结构不调整，经济不可能真正复苏。”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吴晓灵对此的判断是，“外需没有，内需上不去，高投资又不可能持续，怎么可能真正复苏呢？”

　　事实上，一些乐观者在此次金融危机中的预见，事后屡次演变成愚见。数月前金融危机爆发后，乐观者认为，亚洲多少能躲开西方世界目前遭受的金融危机；而且他们还以这种存在缺陷的假设导出了一个推论：中国、日本和印度能通过填补迅速消逝的美国和欧洲需求，在一定程度上承担起全球经济发展的重担。

　　但这种判断在其后亚洲经济的惨烈下跌中，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中国，去年第四季度GDP的增速已降至6.8%，经济减速与2007年高达13%的高增长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为糟糕的数据来自日本。最新统计数据表明，这位亚洲老大去年第四季度GDP环比下降了12.7%，为三十五年来最大季度跌幅。而其工业产出环比下降近10%，失业率骤升至4.4%，总体通胀率下降，已表明日本即将重新陷入通缩。日本的经济恶化如此严重，以至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今年日本国内生产总值将萎缩2.6%，这表明，日本的境况可能比信贷危机的源头美国还要糟糕。

　　而亚洲的其他明星国度——新加坡、韩国和台湾经济下滑的速度，丝毫不比日本逊色。有预计表明，新加坡经济今年可能缩水5%，这一城市国家很可能陷入1965年成立以来最为严重的衰退。IMF预计韩国经济将下降4%，尽管该国政府一直要乐观得多。

　　包括中国在内的乐观者们，忽略了亚洲国家对出口导向型经济模式根深蒂固的依赖程度，以及将其转化为由内需推动的难度。而近年来亚洲地区内部贸易的大幅攀升，也对乐观者们隐瞒了这样一个事实：亚洲商品最终需求的60%都来自发达国家；随着西方消费者推迟消费，亚洲内部贸易也随之将大幅缩减。

　　现在的亚洲发展动力，已经从依赖外资转变为依赖外需。

　　内部的悲观数据同样昭示了经济复苏尚存较大隐忧。去年12月，我国的企业商品价格指数（CGPI）降至96.9，逼近央行自1999年公布此项数据以来的历史低点，即1999年3月的96.38。

　　对比历史数据可以发现，CGPI对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PPI）有比较明显的领先意义，其拐点出现时间一般领先PPI约6个月。2004年5月CGPI已经见顶，但PPI在同年10月才到顶点；2005年11月CGPI见底，但PPI在2006年4月才见底。在这一轮周期中，CGPI在2008年3月即见顶回调，但PPI在同年8月才至最高点然后掉头向下。

　　虽然去年12月CGPI逼近历史低点，但尚难断言已经见底。因此预计2009年PPI将面临较大下行压力，通货紧缩风险很大。这组数据也表明，当下就认定“经济复苏”，不但缺乏有利的证据，也没有指标数据的支持。

　　我们坚信春天一定会来，但是现在，恐怕我们仍然要做“穿着厚棉衣继续过冬”的准备。

　　***注：此为20090218时代商报头版三经论坛评论原文，发表时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