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颐和园》


十五年前,我刚来北京念书,十一的时候,和几个同学去了颐和园,从此认定,它可能是我这辈子所能见到的最美的古典园林。有一句俗语说:“人在画中游。”以前怎么也不信,见了颐和园之后,才觉得这话毫不夸张。

 

后来颐和园成了我的保留游览项目,迄今为止,我也不记得曾带过多少亲友游览颐和园。如果合计门票费用的话,我是为它作出过巨大贡献的。

 

那时怎么也料不到我会写一集介绍它的纪录片稿本。

 

邀请我写这稿子的人叫金明哲,朝鲜族,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在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上班,拍过纪录片《故宫》某集。他是个胖子,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胖的印象不是很明显。那时他约了我在北师大南门见面,我提议到附近的东北餐馆吃饭。酒足饭饱之后,他掏出一个信封,从中抽出两张红色的钞票,交给服务员:“结账。”我不记得他是不是这么叫的,反正不可能是我埋的单。

 

这是我跟他以网友身份认识的开始,之后听说他很多朋友都曾经是网友,比如一个叫小汪的,曾经是个学画的现代女青年,被他从网上发掘了,现在也有滋有味地干起了纪录片事业。

 

那次饭后,我和金明哲就正式相互把对方加入QQ。当然大多时候是相对不言,各忙各的。两个大男人,如果不是计划打家劫舍或者干其他所谓“男人的事业”,实在没什么好说。直到有一天,他的头像蹦跶了起来,我的对话框中出现如下一行字:“我有机会独立拍片了,拍《颐和园》,五集,想请你为我写一集稿子,怎么样?”其兴奋之情溢满字里行间。

 

那当然得写,谁叫我曾经吃了人家一顿饭,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喜欢他拍纪录片的理念,他说他热衷于还原古人生活的细节,并曾经兴奋地向我推荐老外的纪录片《失落的文明》,听说我没看过,大为遗憾,说要找个机会给我刻一套盘,让我过瘾。可惜直到现在,我还没见到那套虚无缥缈的盘。

 

可我为何还这么信任他呢?这不好说,只是感觉。这些年我也认识过几个搞影视的,一说话就感觉不着调,往往是谈得天花乱坠,之后杳如黄鹤,没了下文。而金明哲总会全须全尾地出现,所以,我不可能不信任他。

 

于是就写,还邀了我一个朋友叫檀作文的,他写第一集。因为那竖子是个风流名士,游遍了全国园林,曾有在春天追逐樱花全国跑的经历,从南到北,樱花开到哪就追到哪,花费不菲,闹得差点靠称贷度日,对颐和园的建造史,他当然也如数家珍。我则写第三集,主要描述颐和园被英国人烧毁之后艰难重建的过程。为此我看了很多资料,然而当我把饱含深情的稿子交上去之后,金明哲给我来了个电话,委婉地表示了对我稿子的不满:“我马上去你那,一起吃饭,顺便谈谈稿子的事。”

 

于是在北师大西门碰头,再次吃饭,席间金明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稿子你那样写可不行,我们领导看后拍案大怒,说是看了你的稿子,感觉颐和园被烧非但不是悲剧,而且该烧,烧得好,烧得有理有节,有恃无恐。”

 

真是天大的冤枉!好歹我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支那人,从小接受党和国家的爱国主义思想教育,我能为英国人烧园子的不文明行径叫好吗?虽然比起当时中国的统治者满清朝廷那一伙人来说,英国人确实更文明。这我不是随便乱说的,有N多的历史资料为证。对于慈禧的所作所为,我是资料看得越多越生气,我知道也有一些历史学家为慈禧翻案,也许他们有他们的视角,而且那些视角也有一定道理,但我的看法也未必错。

 

于是就按照他所说的修改,一遍比一遍顺利,最后在严厉控诉了西方殖民主义者的强盗行径后,写稿工作终于结束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现在离那时又过去了两三年。前几天金明哲发来短信,说《颐和园》这部片子终于要在中央一套播放,而且原稿会出书,要我写点花絮。《颐和园》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处女作,对他当然非常重要。只是他们的拍摄工作,我从未参与,实在也写不出什么花絮来,谨写下这些,就当我和他之间友情的记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