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打开黑箱子的人


   一个自称每天工作时间不超过5分钟的人,无疑,你可以说他是一个彻底的“不务正业”者。

      信力建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他很少花时间待在自己公司的办公室里——即便待在那里,也很少花时间去处理纯粹的工作上的事情。比如,前两周的一个星期六,他去公司“加班”,还把公司许多骨干也张罗过去。到了周末公司里还人声鼎沸,外人还以为他公司里的事情忙不过来。但那天,他不过是呼朋唤友,召集了一批社会名流与媒体开了一个研讨会,“好官闲事”地向新上任的教育部长和广东省委书记汪洋进言教育改革。

  这位南中国私立学校的先驱几乎没有花什么钱去做广告,但20年来,他的学校和他自己的名字早一道声名远扬,无不与他“不务正业”与“好管闲事”有关。

  信力建不但爱管闲事,而且说话十分大胆。不久前,教育部部长易人,信力建马上发表博文《教育部长周济为什么下台》,批评教育部门这些年来在教育公平问题、对教育认识本末倒置、扼杀老百姓受教育的权利等方面的问题,其观点立即引得南方几家媒体的转载和引用,引发社会各界大讨论。一个私立学校的老板敢如此批评一个“并非出了事”的部长,直接批评自己的主管部门,他自己也自我解嘲地说自己是“新中国第一人”。


  打开黑箱子的人

      长相温文尔雅却内心天生就有“反骨”的信力建,很早就有过“不听话”的教训,这位78级的大学生早在学校里就表现一种很强的自由主义风格,辅导员很拿他没办法。毕业的时候,他终于尝到了“反”的苦果——被分到电力局的一家下属企业,而他的同学,有一半被分到了北京的部委办。

  那时候,大学生是国家干部。厂长跟他说,我才是个科级干部,你现在就已经科级了。我下面有三个股,但是都有股长了。感觉就是明显地说,你还是走吧。

  从此以后,信力建辗转在电力系统、政府机构、银行等部门转了一圈,但他似乎都感觉不是很适应,直到后来“下海”。

  一个偶然的机会,信力建听一个老师说,有一个学校空着,什么都有,就是没学生。信力建找到他们校长去谈,说用1000元把它租下来,没想到双方一拍即合。什么都是现成的,教室,老师,饭堂,除了学生。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生源。信力建找到招生办,跟他们讲,国家不准备录的学生能不能给我们录,对方说不行,国家有规定。信力建说,反正他们没书读,我们给书给他们读,有什么不好呢?然后就跟他磨,请对方吃饭。后来,对方终于把装落榜生名单的铁柜子打开了,那一次,他们一下子就招了800多个学生。

      “招生办把人的命运锁在铁箱子里面。真有那样一个铁箱子啊,很大,镀锌板的,装饼干的那种箱子。”说到此,信力建大笑,尔后又沉默不语。

      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体制的黑屋锁了起来。信力建后来发现,不光是教育,国人在对待许多问题上,都被体制的黑屋所桎梏。做了教育之后,信力建发现,中国不但没有真正完成启蒙,反而在错误的岁月里被种种偏见与狭隘囚笼。

  
  正知教育的播种者

      信力建出生于广州造纸厂的一个干部家庭,这样一个出身让他少年时代就能有跟同龄人不一样的阅读经历,一是他可以从厂里回收回来的废纸堆里找到许多书去看,二是父亲是干部,家里有《参考消息》(当时只有县团级以上干部可以参阅)。由于接触到的信息非常宽,而天生就有质疑精神,所以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伟大的舵手”正在让中国这艘大船“航行在危险的大海中”。

  信力建说,那时的官员都还比较清廉,地方官员比现在的地方官员更了解国内外形势。因此,他期待今天的社会能有更多的“正知”教育,也不断地去推动一些事情。

  “毛主席的名字叫什么?”“改革开放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在一次员工招聘的时候,信力建拿一些很简单的问题来看今天的大学生对社会有多少了解,没想到竟然难倒了许多应聘者。尽管他早就发觉,现在刚走出校门的大学毕业生虽然英语和计算机熟练得很,思想却薄弱苍白,没有一个成年人应有的深度与厚度。但苍白到这种地步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信力建治下有20多所中小学、幼儿园以及各种职业教育机构,1000多名老师,上万名学生。那次招聘之后,他痛心地对自己的校长们说:“这样的人才只是‘材’而不是‘人’。如果我们长期培养的只是这样的人才,我们的民族有什么希望?”

  他的“不务正业”体现在把这种情怀扩大到社会上去。在这个大学生只关心自己的快乐的年代,他把龙应台请到中山大学来给学生做社会人与公民的启蒙。

  有学生问龙应台:我为什么要关心那么多国家与社会的问题,我只需要自己快乐就行了,这有错吗?

  龙应台答:社会就像一辆向前行驶的大车,有人开车,有人狂欢,我们不需要所有的人都去开车,但也不能所有的人都在车上狂欢。还需要有人瞭望,把握车的方向,以免这台车车翻进山沟里。

  龙应台跟这位女生说,自己长着苦瓜脸,就是这种苦命人。好管闲事的信力建亦莫不如是,是一个“杞人忧天”之人吧。

  冰点事件之后,信力建把袁伟时、李大同与龙应台三位事件主角请来“欢聚一堂”,三位在纸上早已如故的京、广、台文化名流,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别有一番意趣与感慨。


  这样了解中国

      如今,几乎每个周末,信力建在帽峰山的凤凰庐山庄交结各路来客。他交结最广的要数思想文化界的朋友,来自京沪、港台以及海外的学术名家和思想明星,只要造访广州,他总能结交拜访,成为他凤凰庐里的座上宾。

  对交结各路文化界的朋友,他有他自己的理解。除了读万卷书,行千里路,信力建还“阅百位人”。时至今日,信力建几乎把中国思想界的前一百十号人几乎都交结遍了。

  有时,行路、读书、“阅人”还可以同时进行。这些年来,他时常请一些文化界的名流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

  他特别享受:一路上,一群持不同见解的文化名仕,为各种史实、文化见解或价值取向争执不休。信力建说,去年与吴祚来等人一行去埃及的时候,吴对这方面十分有研究,这样一路走来,堪称享受了一次思想盛宴的精神之旅。

  一个月前,信力建刚刚去了尼泊尔。他最新的旅行线路是走遍围绕在中国周边的大小国家。他认为,这是了解中国的另一种方法。
 

文/江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