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启示录


   迪拜不仅是一座城市,迪拜,它首先是一个梦想,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特别美丽的梦想,仿佛凡尔纳在小说中臆想出来的那座机器岛。
 
  尽管迪拜现在的情况不大好,甚至可以说是深陷在债务危机中,但即便是梦想就此破碎,也不足以否定,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换一个主导主体,甚至,只不过是在某个细节上做一些调整,梦想未必不会变成现实。正如铁做成的机器,怎么会飞上蓝天;这广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怎么就会被无形的互联网连接起来,如是等等,纵然它们已经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经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的一个婴儿”,我们似乎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梦想真的快变成了现实,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公共管理的最重要目标之一,是为了让亿万人有机会自由释放亿万个梦想,让我们所有人能够生活在亿万个梦想照耀着的星空下。公共管理之最可怕的现状之一,是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释放梦想的机会,或者因为释放梦想的过程与结果得不到良好的保护而失去了释放梦想的热情,其结果,不仅是当我们仰望星空之时找不到亿万个梦想的闪烁,更是社会进步、人民生活更加幸福的车轮被阻挡。
 
  其中之最恶劣者,是公共管理者自己走上前台,垄断释放梦想的机会,以无量的社会财富、以千万人为砖瓦去构筑一己的宏伟蓝图。正与亿万人尽情释放自己的梦想,亿万人、亿万市场主体自发参与,亿万个利益主体在公平正义框架内博弈,即便部分人会梦想破碎,不得不吞咽下梦想破碎的苦果,也并不妨碍更多参与者梦想成真、因此获益相反,这样的构筑,注定是霸道的、粗线条的,注定是与现实隔离的。因为构筑者持有的,并非主要属于自己的财富,并非是一己的幸福生活,不过是以别人的幸福为棋子,用别人的幸福去赌博,即便没有沦落到烂尾、没有沦落到深陷入债务危机的地步,实际也几乎没有办法评估其成功或失败,如果成功或者失败,不是以砖瓦的堆彻为衡量标准,不是以个别人的感受为衡量标准,而是以万千人的得失、万千人的惬意程度为衡量标准的话。垄断着释放梦想的人,总是慨叹着不被人理解,慨叹着“吾道孤也”,那是因为,在僵硬固执的眼睛里,只看见了个人意气的张扬,看见了个人眼晴里的美丽,却始终没有能看见代价的沉重,以及其他人的幸福、其他人的悲伤。
 
  遑论因为封闭亿万人释放梦想机会所造成的损失,或者说,是亿万人的梦想得以充分释放的成就,根本是无法预设的。譬如说,当制造飞机、创建互联网的梦想被封闭了,如果它们竟没有成为现实,自然的,我们不会想到,因为亿万人的梦想被封闭,我们失去了与它们相伴的机会,于是,没有看见、没有亲身经历过特定梦想的美丽,我们感受不到自己在此方面失去了什么,但,我们能因此说什么也没有失去吗?
 
  今天,有报道说,业内分析人士综合各方因素认为,因为迪拜深陷债务危机,美元贬值趋势很难因此扭转,但迪拜债务危机对中国经济影响有限,对此不宜过度反应。其实,迪拜本来是一个小地方,一个相对美丽、却毕竟单一的梦,便是这个单一的梦想完全破碎,也未必会对整个世界的经济形势造成特别严重的影响,但直接的影响之外,论及间接的影响,则多少个中国城市在做着同样的梦,且一以贯之地打着经营城市的旗号在或轻或重地实践着呢?(《南方日报》)http://news.163.com/09/1129/09/5P9DT83K0001121M.html
 
  某一著名的地产商,信誓旦旦说迪拜的房价不是泡沫;某一著名省城,在行政权力主导之下,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学迪拜的宣传攻势,这两天,成为了网友们冷嘲热讽的对象。本来,在迪拜深陷入债务危机之前,该市学迪拜便为网友们所怒斥。显然,网友们的眼睛里看见的,是自已的选择权力、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并非只是单纯梦想者眼中的可观与心底的惬意。
 
  迪拜依然是一个美丽的梦想,而迪拜的陷井,在于这一个梦想并非依靠着社会资源的自由组合、而是依靠着行政权力去强行推动,并因此而不可避免地阻碍了辖区内公众自由地释放各自的梦想,且一旦梦想破碎,后果却只能由辖区内公众承担。更为可怕的是,既定模式之下,即便这一梦想成为现实,也无法确定,纵然这现实于全世界、于匆匆过客是流光溢彩,而于辖区内公众、于后果的真正承担者,是收获,或者是沉重的负担、无边的痛苦。
 
  在公共管理上,迪拜能够给我们的启示,依然是基本的规律:即公共管理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亿万人提供更加多的、释放自己美丽梦想的机会,使各种社会资源得以最有效配置,使释放梦想的过程与结果能够得到最充分的法治保障,使得所有人有机会生活在亿万个梦想照耀着的星空下,那亿万个梦想的美丽,必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公共管理的目的,绝非为了给特定机构或个人集中社会财富以别人的幸福为棋子、用别人的幸福去赌博、去寻求一己之个性张扬的权力。
 
  迪拜的梦已残,能彻底惊醒国内无数个迪拜式的、行政权力主导下的经营城市的梦想了么?尽管在无数公众的心底,类似的行政权力之梦、粗暴蛮横之梦早已经破碎过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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