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


前天他们的节过完了,今天才过我们的节。

 

中午去食堂吃饭,打完饭之后,竟然附了一个小月饼,还祝我节日快乐,让我简直有些不好意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时间倒退二十年,怕是很难想像这样的好事,于是又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有一段时间,妈妈隔几年就要换一个工种,开始是推酱油,然后是炒多味葵花籽,然后是做点心,然后是做冰糖、杨梅,然后是做汽水,倒不是她多才多艺,而是那时村里不断的倒闭旧厂,开办新厂,妈妈这群村民就只能服从组织安排调动。

 

做点心的时候,那时叫食品厂,我们还住在绳金塔,有一天我在灯下读《中学生作文》,妈妈下晚班回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直径约四厘米的小饼干,上面还嵌着花生仁,递给我一个,说是偷偷藏在衣服里带出来的。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光彩,几口将其吞下,觉得奇香无比,世上难得有这么好吃的饼干。生活在发达国家的人,可能会想这几个支那人无耻,从工厂里偷东西出来吃,一点不害臊。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罢,仓廪实而知礼节,对我们这些半野蛮人讲羞耻,不是对牛弹琴吗?

 

那时偶尔要去给妈妈送饭。碰上方便的时候,妈妈的同事就会塞几个新出炉的饼给我们吃。于是搞得我和妹妹两个都争着去送饭,就为了吃那可能吃到的香喷喷的饼干。生活在后汉时代的儒生如孔融之流,可能会想这几个后辈中国人真无耻,一点不讲孝悌,争着抢两块小小的饼干,把名教伦理都败坏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罢,礼不下庶人,对我们这些还停留在觅食阶段的半野蛮人讲羞耻,不是对牛弹琴吗?

 

我也从那时得到了一点点心方面的知识,比如妈妈说,饼干里桃酥是最干净的,因为刚打开的新鲜面粉,拌好礼节在机器里烤出来;而月饼是最脏的,因为里面的馅料是做其他的残屑,堆积在一起,不知放了多久,老鼠昆虫在其中做窝,生儿育女,进进出出,不知有多高兴。好在月饼烤好后,它们的后代也应该杀死了,所以只要不亲眼看见,基本上无所谓。毕竟这些都是有机物,在体内可以代谢掉,总比三聚氰胺好罢?

 

以上是我从妈妈那里亲自得来的知识,没有诋毁月饼的意思,其实那时候我们也都不在乎,无论见到什么月饼,都是不会放过的。生活在现在的人,大概会想我们的饕餮,月饼有那么好吃吗?

 

不管你们怎么想,可我知道,它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