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花草


故家花木

丁启阵

                 

种种原因,近期我得留在北京,无法回浙江老家过年了。

这两天忙碌之余,常常想起老家院子里的草木花卉,有兰草、金橘、木瓜、红梅、腊梅。母亲三年前种在墙根的兰草,还一直没有开过花,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开?父亲生前种下的金橘去年结了许多金灿灿的小果,今年结得多吗?我去年寒假从县城花卉市场和镇子集市上买了秧苗种下的木瓜、红梅、腊梅,应该都开花了,花朵是否繁盛呢?

刚才跟母亲通电话时,怕触动她的伤心处,我不敢问金橘结了多少果,只问腊梅是否开花了。母亲说,腊梅开了不少花,人在屋里有时都能闻到香气。

花木彷佛是想象力的催化剂,我不禁联想起种花时的情形,少年时代的乡村景物,逝去的峥嵘岁月,健在和已逝亲人的言语谈笑场景,有苦涩,也有温馨。

我知道,古代不少诗人也曾在羁旅千里、乡愁袭来的时候,似我这般,惦念起老家的花木。他们跟我不同的是,都能用自己手中一枝生花妙笔,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令人玩味,令人陶醉,令人怀想。

陶渊明惦记南窗下的菊花、蔷薇、秋兰,他问老家来人:“我屋南窗下,今生几丛菊?蔷薇叶已抽?秋兰气当馥?”(《问来使》)王维似乎是对梅花情有独钟,因有“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名诗传世。杜甫人在外地,却关心成都草堂的竹子,当有人回成都,临行之际,他便想起了草堂的竹子,“为问南溪竹,抽稍合过墙?”当然,杜甫更打动读者的还数他对草堂四株小松树的惦记,“尚念四小松,蔓草易拘牵。霜骨不甚长,永为邻里怜”,又“四松初移时,大抵三尺强;别来忽三岁,离立如人长?”王安石跟杜甫一样,也关心旧居的松树,“道人北山来,问松我东岗。举手指屋脊,云今如许长。”

乡愁之情,犹如江河之水,浩淼无际,抽刀难断;又如碧天流云,如丝如缕,无法描摹。一时间无从说起,无处倾诉,诗人们于是便拿花草树木做了抒情对象的代表,含蓄地表露一下心中早已无法抑制的情感。

吟诵着这些动人的诗句,想到古往今来,曾有这么多诗人曾经借着旧居花木,抒发过羁旅乡愁,仿佛在荒原上独自前行时,遇到了几位故交老友,于是大家结伴而行。我的心里增了惆怅,减了孤独。

                                                   2009-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