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我走在北门的街上。正在改造的北门,满目苍夷,一派百废待兴的景象。冬天干冷的风迎面吹来,吹来一股咸咸的香味。于是抬头看了看,只见街道两旁房屋的栏杆上,树垭上,悬挂着淹制的香肠、腊肉、咸鱼在晒。冬日的阳光里飘出诱人的香味。哦,又到一年腊月时,又是腊味飘香来。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我生长在一个小集镇上,情形和现在的北门差不多,因此,每次走在北门的街上,总是勾起我儿时岁月的回忆。在我们那小集镇上,当时尽管是物资短缺的年代,但每年的腊月,几乎家家户户,或多或少淹制一些腊货储备,这是一种流传许久的风俗。当然在凭票供应的年代,淹制腊货对普通人家而言是一种奢望。到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随着物资逐渐丰富,人们又将以前的习俗沿袭下来了。而父亲淹制腊货的手艺很好。
每年在淹制腊货的季节,少不更事的我,总是在父亲淹制腊货时站在一旁观战。父亲在前几天将猪小肠,用竹简刮成白白的、薄薄的肠衣,浸在水里。灌制香肠的时候,将肠衣的一头用线扎住,另一头用一个铁皮做的圆筒套着,然后,将切好并用酒、糖、盐等佐料拌好的肉,从圆筒里灌入肠衣内,直到灌满一段肠衣后,拿出圆筒,用线扎住肠衣,再用缝衣服的细针,将灌好的香肠扎一些细眼,排出肠衣里的空气。将灌制好的香肠悬挂在家里,阴上几天后,再拿到太阳下晒干。晒干的香肠,在饭锅里一蒸,香肠颜色黑红,很板,蒸熟后,用刀切成薄片,咬一口,香气四溢。我也曾尝过邻居,亲戚灌制的香肠,他们的香肠味道咸、涩。没有父亲灌制的香肠,那特有的香中有甜,余味无穷。父亲淹制的腊肉、咸鱼的味道也比别家的香,很远就能闻到。每当我放学回家,便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刺探母亲有没有蒸腊货。仿佛,一个冬天的希望就是为等待那令人谗涎欲滴的腊货。
而今父亲年纪大了,再也没有灌制香肠,淹制腊肉,咸鱼的兴致了。而我也就没有了再尝父亲亲手淹制腊货的机会了。改革开放后,市场的物资更丰富了。香肠、腊肉、咸鱼已经走进了菜市。可是,我从未在菜市买过这些淹制品。一则,市场卖的没有父亲制作的风味好;二则,成年后的我懂得了淹制品含亚硝酸盐比较重,吃多了,对身体有害。父亲对于我没有继承他的好手艺,很是有点遗憾。经常咕叨着:我老啦,是做不动喽,你们也不学一学这些老手艺,一点老传统的好东西全丢失在你们手里。我无语,我知道多吃淹制品对身体不好,又不愿破坏父亲对自己淹制手艺所带来的自豪感。何况,我又是那么喜欢父亲淹制的腊货香味呢。
现在,走在北门的街道上,闻着风中飘来的腊货香味,仿佛又闻到父亲淹制腊货的味道。,尽管我没有继承父亲的好手艺,但感到庆幸的是还是有许多同龄的,不同龄的一代人,继承了他们父辈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