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坏日子


9月13-19日,最恓惶的怕是那些金领们了——搞金融的精英们,通常领导着职业装的潮流:袖扣、衣领、领带。当然,还有咖啡口味。再外围则是那些围绕金融服务转的高级白领们。遭池鱼之殃的还包括金融业以外的金领们:咨询、律师和顾问。

保守估计,从9月中旬到今年年底,华尔街、伦敦金融城、法兰克福、香港、东京——这些全球和区域金融中心将有超过30万人失业。恓惶的是,不确定:下一个会是谁?09年还是10年再就业?

中国的金领、高级白领们当然没有恓惶到如此夸张的地步。不过,股市和楼市那些沉迷于07年的人们已经回过神来了。天津当地最大的某家证券公司,截止07年最近三年的利润分别是5亿、8亿、11亿。可是,到了08年,上半年利润才2亿多——差不多回到石器时代了;08年上半年,证券投资基金则几乎全军覆没了。别无二致,90%的开发商现金流严重短缺——于是,那些垫资的施工企业、民工,经济商和设计服务商等等,也必然遭受池鱼之殃:活儿好干了,但钱拿不到。能不恓惶?!不仅他们,时尚集团的一哥儿们已经在为下半年业绩发愁了。

房地产关联的固定资产投资,占总投资的40%左右;投资型房产占40%左右;银根紧缩传递下来,第一节链条就是投资和奢侈品消费。中国的股市和房地产的问题,将波及到传统上影响不大的两架马车——投资和消费;再加上出口受到影响:低于8%就出大乱子了。不救是不行的。

不良资产政府托管、金融机构国有化等等这些曾经是转型和新兴国家才有的名词,西方社会居然也学了去;天文数字的全球拯救计划,连中国央行和主权基金也被裹挟进这一股浩浩荡荡的潮流中来了——救市。除了做“托儿”,贷款利率也降了,这不是要增加流动性的意思吗?税费也要降,这不是鼓励消费的意思吗?

有人已经开始批评了:知道救市,早干嘛去了?!1800点,已经是不能再跌了;有的人已经开始在憧憬2500点了。

很显然,尽管环球同此凉热、同此恓惶,但是东方西方的金领白领们心境还是不一样的:好日子到头了,是华尔街-金融城的恓惶;北京-上海则已经开始额手相庆:坏日子到头了。

是的,基本上是这样。这就是COMMON SENSE——常识或者直觉。美国长达20年的好日子、违反经济学基本定律的好日子开始将大幅度调整;中国最坏的则日子刚刚过去。

这里面有更深刻和深远的背景。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虚拟经济的泛滥;1978年,中国开始全面融入世界经济;1987年以后美元重回强势地位;1989年“历史的终结”;20世纪初的新经济——TMT的融合、创新和繁荣——则进一步熨平了地球的褶皱;911之后美国的全球地缘政治战略;金砖四国、十国等经济体的新兴,所有这些仅30年,至少近20年的历次大事件,都静悄悄的改变着这个世界,这些改变涉及到全球货币体系的重建、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深度发展、新兴经济体的崛起、美国的资源主导性的全球地缘政治野心的膨胀等等。

所有这些,以战后第两次全球范围内的经济危机(1973\1987)为标志,美国开始独享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好处——低利率、低通胀、高增长。全球化和新兴经济体给美国输送价廉物美的初级消费品,给了他们低通胀;新兴经济体则用高额的外汇储备回流美国,换回是美元资产,尤其是确定基准利率的长期国债,这则大大压低了美国的利率水平;资本回流和低利率意味着全球,尤其是美国流动性泛滥,自然带来经济的高速增长。而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美国则利用虚拟经济和金融衍生工具将发炒和投机运用到了极致。换言之,并不是什么新经济使得古典经济学失灵,而是因为脱离金本位之后的虚拟经济和全所未有的金融衍生工具惹得祸。是他们拿走了古典经济学的基本假设。

美国的2000-2004年的房贷利率低到什么程度?布兰妮的晚礼服那么低;美国的赤字高到什么程度?十层楼那么高,这当然无法持续了;反观新兴经济体则经历了一个几乎反向的过程:经过至少20年的货币、资金、原材料、产品和劳动力的低价格,换来经济的高速增长,必然面临全面的价格和价值重估:首先是原材料价格上涨、汇率上涨、劳动力价格上涨,紧跟其后的则是高通胀。中国和美国的相同的是流动性泛滥,最后必然是过去四年,尤其是过去八个月经历的紧缩银根。

发轫于美国的金融危机,乃至经济危机,只是所有这些事情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是全球范围内新一轮价格重估和价值重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无限的——这是古典经济学的基本定律。你当然无法提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在地球上的任何人都逃不掉地心引力。世界潮流浩浩荡荡。一两个的救市举措并不能改变什么,真正重要的是重拾信心和决心:制度和秩序的重建;结构和体系的修补。

9.13——9.19,这一周,是改变世界的一周:美国的好日子到头了、中国的坏日子也到头了。这也许是最大胆的估计了。当然,这既不是最还的时代,也不是最好的时代,一切都是一个长远历史进程的一段过程而已、一瞬而已。时机很重要、看好你自己——除了这些,你没有理由为这些宏伟的救市计划而感到过分的乐观或者悲观。至于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幸福时光,只有你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