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又一次回到了老家。故乡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也许鲁迅先生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回到绍兴也会生出如许同感。

  苍黄的天空被厚厚的乌云压得很低很低。时常有零星的小雨点从云层中挣脱出来,跌落在回乡人的眼镜片上,鼻尖头。冷风吹在人的脸上,寒嗖嗖的,用手碰一碰脸,就有一种麻木的痛。摩托车拐进了进水库的石子路上,自家的一个长辈从商店里探头出来刚好看见了我,对我大声地喊,“等下吧,和你一起回去。”于是我停下车来,正好有空好好看一看渐近故乡路上的风景了。大路两旁那些我儿时读小学就很高大的树全都被伐倒横七竖八地乱躺在路边的枯草丛中,枝干上残留的枯死的败叶在风中摆动着,似是在控诉着它们的不幸。哎,这人间的又一出惨剧。不知这里又要搞什么建设使它们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还是它们被那些别有用心,贪图微利的人狠心地置它们于死地。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稻田,秋收以过了好久,田地里出现了一层浅浅的绿,绿得那么脆弱。但让人心里不知怎么的竟产生了几许的安慰和勇气来了。稻田的中央摆放着一大堆的黑色的钢管,不少人正围着它们忙个不停,不时有电焊与铁相撞碰出刺眼的青光来。几台大型的起重机,挖土机正在田地里开出一条长长的深沟。看样子,是要将这些黑管埋在里面。我很奇怪,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来到了自己家的后门时,满奶奶正在她家的后院出神地盯着什么,看见我回来了,她又扭过头来盯着我,我大声的喊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高兴地说:“列伢子,从哪里来呀?”满奶奶六十多岁了,耳聪目明的,就是留不住了半点记忆,说第二句话时就记不清自己刚才第一句说的是什么了。但能让她愉快地想起来的就是十月份到北京之行,只要你现在和她说上三句话,她就会絮絮叨叨地念起了北京的高楼、北京的饮食以及龚斌和外国朋友说话时咕咕噜噜她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洋话。

  我飞快地跃进自家的院门,轻轻地推开虚掩的大门。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就着老花镜看书。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我,赶紧站起身来对我说,“你娘到背着二齿(松土用的一种工具)土里去了,要我叫她去不?”我摇了摇头。哎,我这在田地里勤劳了一辈子的父母,在这风雨中也不肯休息半会。我想起了,直到现在我的新家所吃的米饭、蔬菜都是他们用智慧和勤劳的双手培植出来的。我脸上有点发烫。

  一会儿,妈妈回来了。右手边一大篮子绿油油的菜,似乎叶面上还滴着水珠的新鲜蔬菜将她整个身体都压向了左边。

  吃中饭了,绿色的叶片在热气腾腾的油锅中上下翻滚着,我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在学校食堂里吃久了那种没有油水的菜的我好象是刚从狱中释放的老囚,闯开了自己的肚子大快朵颐,直弄得自己肚皮撑得实在是不舒服了,才肯罢休。吃饭的时候,父亲突然问我是否在路上看见了那些黑管?他告诉我那是政府在铺设天然气管道。噢,这些现在仅能惠及城镇的设施却在农民的田地中穿行而过,不知啥时,农民也能用上这干净清洁的能源呢?

  午饭过后,我有点困意。便翻身躺在小时候用过的床堆放着的厚厚的棉絮中,美美地睡了一觉,什么也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梦见,睡得忘乎所有,睡得酣畅淋漓。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