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这个概念是怎样形成和界定的?什么才是真正的脏、纯粹的脏、有代表性的脏?
以塑料袋为例,我们用塑料袋装食物的时候,并不觉得它是脏的,但是扔掉以后就觉得它脏了,肯定没有人拣回来再用它装食物,尤其,每当大风起兮塑料袋飞扬,大家不仅觉得脏,而且心里堵得慌。
脏似乎与遗弃这个动作有关。
说到遗弃这个动作,我们有一个更奇妙的词:“唾弃”,其实要界定“脏”这个概念,没有比唾液这种口腔里的分泌液更适合的了,这种嘴里帮助进食的液体,应该是最干净的,然而人们却把它当作最脏的标志之一,比如“呸!”。
针对这种分泌物,还有一个相反的动作,通常用来表达极度的赞美,叫“咽”,吞口水经常用来渲染美女出场的效果。
脏这一概念的模糊性,在唾液这个小东西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了解分子原子的知识分子了,其实从微观角度看,每一个原子都是洁净的。
人可以跑进厕所,噼里啪啦一通,擦巴擦巴回到客厅,依旧一花香袭人、端庄优雅的大淑女,但是生命起源处的微生物们没有这个能力,它们没有能力扔烟头、扔垃圾,连排泄的废物也只能任其漂浮在周围。
生命需要进食与排泄,正是这个过程,让对排泄物无能为力的微生物感到厌恶和无奈。其实到了我们人类能够把垃圾扔得远远的这种程度,对于垃圾同样是很无奈的。
生命总是把能够维持生命的物质摄入体内,汲取这些物质中的活力,又将丧失了支持生命活力的物质排出体外,这是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过程,这个摄食与排泄过程,会让生命的环境逐渐地充满那些排出物。毫无疑问,这些排出物是不再支持生命的,因而所有的生命都会对这些排出物产生一种原始的反感。
这种来自生命之源的深层反感,就是“脏”这个概念的起源,它为人类提供了干净和肮脏、资源和垃圾的最原始的定义,基于这一定义,人类从嗅觉、味觉、视觉触觉等各个方面,对这些经历了生命过程的遗弃物质,进行了相当全面的定义。
生命的这种排泄行为,让人类产生了一种极其深刻的自我否定感,似乎只要经过人类的手,一切都会变脏,这让人类的潜意识里,常常翻腾着某种深刻的负罪感,认为自己是肮脏的、有罪的。
同时,生命的这种活动,似乎总是带着某种反生命的含义,它带来的是自我否定的潜意识,这种潜意识是所有宗教的基础,原罪论、忏悔论,都是以这个人类独有的潜意识为基础,执行着神圣的惩罚。我们为什么要忏悔?就是因为这种翻腾在心灵深处的负罪感。
人类意想中的神或者魔,总会把“肮脏的人类”挂在嘴上,反映的,其实就是这种潜意识中的自我否定,人们把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东西,分离出来、供奉起来,塑造自己的神明,也把生命里肮脏罪恶的东西,分离出来、供奉起来,塑造让自己惊怕厌恶的恶魔。因此人类似乎总是圣洁与污浊的混血儿,可能这也是神话的来源之一,可怜的人类,终究不能理直气壮地活着。
对于人类而言,脏的概念有更丰富的内涵和延伸。脏有三种,生命的排泄物,因抵触生命而产生的“脏”是最原始的一种,另一种脏是无序。第三种是人类特有的,属于精神和行为层面的,这种脏是比较高级的,在词汇比较丰富的汉语里,对这种脏有个专用的词语叫“龌龊”。
第一种脏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再分析一下第二种:无序意义上的脏。
生命本身是一种别致的秩序,它的存在,同样无时无刻不在追求着,某种与生命相共鸣的秩序,而内外秩序的丧失,就形成了第二种关于“脏”的感触。
比如灰尘、比如家具的破旧、房屋的荒废等,人类总在追求一种井井有序的生活环境,可是非生命界总是捣乱。与生命界对立的非生命界,很难说它的本质究竟是有序抑或无序,说它无序吧,日月星辰的秩序那样令人惊叹,是人类眼中最宏大神奇的美;说它有序吧,辉煌的宫殿总在一日日的破旧下去,就象美人的容颜,再伟大的君王也无力挽回。
这个层面的脏,其实源于有序对于无序的反抗。
第三种脏来源于无度的欲望,它与人的社会性是相伴而生的,虽然欲望是生命的活力之源,但是对于社会中的人而言,它又是需要克制的。相对于这种无度放纵的脏,人类同样有一种叫做理性的美。
当然某些行为性的脏,不仅仅是欲望意义上的,而且也综合着无序的特征,比如要去芬兰旅游的那几位反贪官员,就可谓肮脏的相当新颖别致。出国旅游欲,是一种相当崭新的欲望,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个特定阶段的特殊产物,本来也是无可厚非的,然而通过欺瞒等龌龊手段,来满足这种特殊欲望,既有欲望无度的一面,又有行为无序的特征,很有时代特色。
日本人可能是唯一一个,在“脏”这个概念方面陷入混乱的种族。
有一段时间,传闻它们喜爱美女的排泄物,我经过很长时间的认真思考之后,只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精虫上脑。就是说,过于强烈的种族延续本能,导致了剧烈的性冲动,在这种冲动的奴役下,它们失去了美与丑的辨别能力,或者说女性的刺激,达到了令其爱屋及乌的程度,以至于排泄物的脏,也因带有美女的印记,而对其产生了一种非理性的吸引力。
但是这样强烈的爱好,似乎并没有让它们善待那些美女,反而是偏好虐待,这又让之前所有的逻辑都失去了效果。总的说来,这个民族比较特殊。
所有的人类种族中,日本人应该说是很可怜的,居住环境是一个海岛,且不说经常荡污涤垢的大洋风暴,最讨厌的是地震太频繁。一天到晚屁股底下不安稳,换谁都会产生强烈的生存危机感,也许正是这种生存危机感的长期压迫,导致了很多概念层面上的认识混乱。
种群危机,对生命的刺激极其强烈,为了种群的存续,几乎一切的行为都是合理的,包括个体价值的无情忽视、异常发达的性崇拜,老鼠在遭遇灭绝危机时,会爆发异常的繁殖力,人其实也是一样的。这也许可以解释日本人的很多反常行径和变态心理。
相对于日本人受生存危机所迫而导致的概念层面的脏,我们中国人的丑陋尤其不可原谅。因为中华文明是在一片稳定丰盛的大陆上发育的,只要能够维持良好的秩序、适度的公平,则几乎不存在生存的危机,然而这种优裕反而弱化了她的种族意识,让我们的文明充斥了内斗、倾轧与背叛。
遇到危险首先保护幼仔,这是所有生命的本能,因为只要幼仔活下去,种群就有希望。
同样,一个民族要存续、要兴旺,也必然关注保护和培养下一代,然而自从皇权至上以来,权贵的性命就远远超出妇幼,这是违背生命基础的。汶地震中,在众多教学楼的酥脆与政府大厦的坚固的强烈对比中,我们再一次见识了这个民族对待“幼仔”的态度,尤其在94年克拉玛依那场大火里的那句“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更让人惊骇于这种连本能的都可以颠覆的苟且和无耻。
对于这次大地震中,学生伤亡惨重的事情,我们的政府不仅需要反思、更应当忏悔,对于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而言,如此亏待下一代,实在是一种放弃未来的自戕行为,是对于民族的犯罪。虽然这种现象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虽然这也可以算做长期以来价值观全面缺失的表现,但是在新中国,权力至上的封建意识早已应该断绝了!
异化的权力对社会的价值掠夺,竟然能够颠覆了这个对种族延续而言异常重要的本能意识,两千多年里,我们这个民族居然理直气壮地认同,权贵们可以牺牲幼童保全性命!这种对种群求存本能的颠覆是最肮脏的,它几乎让我们这个民族丧失了存在的价值与发展的动力。
因此我国的脏,脏在权力的放纵无度上,相应地,亦脏在社会管理的混乱无序上、脏在无度的环境污染上、脏在对社会成员的漠视上,尤其脏在种族求存意识的麻木上,而千百年来,种族意识的麻木又是与皇权的膨胀相辅相成的。种族意识的麻木、国家意识的混乱,都与强权对社会的价值掠夺有关、与社会价值的失落有关。
脏是人类对于生命的怀疑和否定意识中,比较有特点的一个概念,是价值冲突的根源之一。
在价值观的形成过程中,自我否定的意识,一直在很深的深处,潜移默化地发挥着异常重要的作用,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否定意识,迫使人们寻求绝对的自我肯定,没有这种潜藏的自我否定,可能根本就不会提出价值观的要求。
生命进化的最终结果,居然是对生命的怀疑和否定,也许这是一种标志性的象征,它隐隐约约地预示了生命进化的终点,人类,可能的确已经达到了生命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