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商业就是交易。交换本身就是互通有无,是互惠互利。惠通贿,惠是得到的好处,贿作名词是送给他人的好处,作动词是指送好处的行为,“互惠互利”也就等于是“互贿互利”。交换是一种“供求关系”,说的通俗一点,就是通过把好处(贿)让给他人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利。
由于送礼的常态化,实际上,“礼品”本身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做为崇尚礼尚往来的礼仪之邦的中国,现在中国境内的专业化礼品生产厂商大大小小已经超过万家,这还不包括其下游的相关产业链上的供应商。来自中国轻工联合会人士的说法称,每年礼品的产值已经高达2000亿,而且还呈现急剧增加态势。中国以之为国名的瓷器(china)近些年也已经在国际礼品市场上呈现重新崛起之势。
全球的礼品市场十分庞大,从送礼的“时候”来分类,主要包括三大类,一是生日礼品,为了送生日礼品,精明的业务人员对新老客户重要人员的生日的记挂比他的家人还要操心;二是节庆礼品,每逢佳节必送礼,逢年过节成了礼品销售的高峰;三是商务礼品,日常商务活动礼来礼往成为家常便饭。
据说商务礼品是近若干年来发展最为迅速的一类市场。根据有关部门分析,目前我国商务礼品市场还有近600亿元的空间,这已经成为众多投资者垂涎三尺的一块肥肉,沿海各地一些城市已经将发展商务礼品市场和交易市场当作了自己地域经济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且一些生产中心和交易中心已经雏形隐现。
礼品因为本身的使用价值存在,一般不会被接受者背后丢弃,因此,它就往往成为一种可以长期出现在准客户视线当中的广告载体。因此,大多数这类礼品都印上送礼者的产品logo,起到强化宣传自身的效果。
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或接待国外政要来访,都有一个礼尚往来的送仪问题,送礼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礼仪环节,通常这种送礼都是以个人对个人的名义进行的。据说,中国国家领导人接受的礼品,超过多少价值就要上交国家,而不能以私人礼品自行收藏。这些礼品往往体现一个国家最高的工艺技术水平,很多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为此,国家还为日益增多的国宾礼品建立专门的收藏博物馆,并到各地巡展,以展示外交成就和世界人民之间的友谊。把以私人名义收下的礼品交给组织,这当然是杜绝了官员个人“贪污”之嫌,但这种以官方名义展览礼品的做法,会不会起到对迎来送往的商业风气的推波助澜,可能需要三思。
通常的理解,得到贿赂的人似乎不是交换双方,而是代表交换双方的职业经理人代表。但是,庞大的礼品市场恰恰就是冲着非交换者法人的。例如一个公司要做为供应商将自己的产品打入另一个客户公司,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送去一批挂历和纪念品,这些东西不大可能是送给那家公司的法人和股东的,而是送给它的下属人员乃至最基层的职员的,但是,这种行为的效果往往是明显的。
商业贿赂和商业促销并不是很好区分的。
如果采购人员面对两家同样的产品,一家搞“促销”,一家正常销售甚至价格稍低一点,则采购人员通常都会选择前者。当然促销的随赠品多都归于采购人员个人所有,而通常不会像国宾礼品那样拿回公司交给老板。这种促销品实际上已经具备了法律上规定的“行贿”行为的最主要特征。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企业的经理人和业务人员在接受对方的礼品之后,多大程度上会在商务往来当中有所表现,这恐怕是很难定量分析的。过去我们把礼品说成是“糖衣炮弹”,现在有人声称“糖衣吃下去炮弹吐出来”;过去我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但是现在可以叫做“工作餐”,宴请来宾或应邀赴宴都是工作需要。
以上所说的商务礼品是指实物礼品,实际上,商务礼品所包含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展延伸当中,轻小到鹅毛饰物,玩具宠物,重大到汽车别墅。现在的商务礼品已经从送实物的“硬贿赂”形式急速地向“送健康”“送享受”的“软贿赂”(如性贿赂)方向发展了。近年来揪出的贪官污吏,多数都有接受“软贿赂”的犯罪事实。
商业贿赂的问题,不单单是商家的问题,其实也涉及到做为消费者的一般民众的参与,甚至也包括实质性的“软贿赂”“性贿赂”。例如某车展,厂商为了吸引潜在的民众买家,搞美女车模、搞人体彩绘,甚至是“人体艺术摄影”助阵,在商品本身的特色无法凸显的状况下,这些活动是否包含着对潜在男性顾客的一种贿赂意味?
近日,香港七十一岁高龄的珠宝大王谢瑞麟因涉嫌向旅行社提供非法回扣被廉政公署调查和起诉,最终获刑39个月。但谢瑞麟珠宝国际公司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和名声,其中“贿赂”的功劳有多大,怕是无人愿意去进一步追究了。而在大陆的旅游市场上,经营旅游纪念品和餐饮住宿的厂商向旅行社和导游人员提供商业贿赂已经是一个公开化的秘密了,很多从业人员实际上已经是完全依赖于商业回扣度日。
如果法律上不能明晰“礼品”和“行贿”,文化上不能区分“礼仪大师”和“贿赂高手”,谈打击商业贿赂恐怕也是空谈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