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地震中,每一个废墟下存活的生命迹象,都是命令,看那些救援人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争分夺秒小心翼翼历尽千辛万苦把人救出来,听到被救者用微弱的声音表示感谢,我一次次感动落泪。但,最让人感情上不能接受的现实,是那些刚刚被解救出来却转瞬离去的生命,他们坚持了那么久,却在最后的关头撒手而去。
5月12日下午,北川县曲山小学四(4)班教室,语文老师刚在黑板上写字,地震就发生了。处在一楼的四(4)班和一墙之隔的四(3)班,被垮塌的二、三楼压在了最下面。 四(3)班10岁女生范泉滟,在废墟中坚持了近60个小时,当救援人员把她从楼板废墟中救出来时,她说:“我饿得想吃泥土。”这个与恐惧、饥饿搏斗了60个钟头的小姑娘,却在被救出约10分钟后,熄灭了生命之火。
一个叫陈坚的男人,被救援队发现后,他在狭窄的夹缝里歪着头对电视台记者说:我是世界上第一个背上压着3块预制板的人;我要坚持下去,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老婆怀孕);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大的目标,只想平淡和你(老婆)过一辈子;我是北川大地震中不幸又很幸运的人。我觉得我从死神的手中逃回来了。他们很多没有我运气好。三块预制板把我压在底下,使我不得动弹。我三天三夜没有吃一颗粮食,只喝点水。我觉得我命还是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想放弃我家里的每一个人。我要坚强,我一定要坚强,我必须要坚强,为每一个深爱我的人。一定要顽顽强强地活下去。我要对得起他们。我要对得起他们对我付出的那么多的好。我希望你们一样,不要在任何困难面前被吓倒。……我不想孩子没有出生,连父亲啥样都不晓得。我觉得我已经从死神手里逃过来了,现在有啥子都不惧了。不晓得生还的希望还大不大?
我在电视里看见了这个被压得无法动弹的男人,听到了他满怀希望的表白。然而,陈坚被救出没多久,就默默离去,令在场的所有人痛哭不止。
类似的遗憾一定还有,只是没有记者在场不能及时报道出来。为什么刚刚逃离地狱的生命却转瞬即逝?
我认为致命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内伤,被混凝土预制板断块砸压在下面的人,肋骨骨折造成气胸、血胸,实质器官(肝、肾、脾)破裂发生的大出血,在重物挤压下,或许会延缓发生,即便有出血也是少量的渗出,一旦解除重压,内脏的大出血立即发生,致使伤员休克并死亡。二是人在险恶环境里强烈的求生欲望会让机体的应激反应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一旦获救,“心劲儿”突然松懈,机体的应激体系垮塌崩溃,导致血压急速下降、休克、心跳骤停。
5月21日发现的60岁老人王友琼被救后第一句话是“让我死了吧”,即是精神突然松懈的反应。所幸她只是长时间被乱石夹住下半身,可能伤及双腿,但内脏没有发生破裂,因而能够顺利到达医院,被系统施救。
“电灯电话楼上楼下”,是我们小时候憧憬的“共产主义社会”。这楼上楼下,真不是好的居所。再坚固的建筑,面临突发的事件譬如“911”或汶川地震,灾难也在所难免。灾难发生时,怎样规避危险,受伤后如何保存生命,是当代活着的人们从今往后要时刻牢记在心多多训练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