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邻家孩子过暑假
相比外地孩子读书没保障，我们本地的孩子则又是家教又是少年宫的，暑假了都被“列强”瓜分了。有少年宫给老师回扣拉学生，有的老师干脆自己带，有的同事带了三四十个学生，一生收300。不明白，以前教育局是明文禁止的，有退休老师暑期带生出事的，现在还是不肯消歇，张罗着上门管家长讨要孩子。一义乌教书的，把孩子带过来辅导，一个人一个月1000。当然也有的家长是自己喜欢自愿的，有很多熟悉的人特别是左邻右舍都要妈妈帮忙带带他们的孩子，督促一下作业也好。妈推脱不下，带了三个。钱不收，他们就又是牛奶，又是土鸡蛋，又是啤酒的往家里拉。有个孩子聪明机灵，脑瓜子转得特快，在班里成绩也在前三名内，常考第一。期末考，成绩第二，什么奖状都得不到。我们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们，有人“欺负”他，他就叫好哥们去打他，双方互相毫不示弱，在全校都出名了，这件事，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暴力已经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到校园。这点已经引起了国家的高层重视与关注，在《半月谈》上有几期就专门探讨了这个话题。小家伙倒是很健谈，告诉我他爸爸以前在村里，连警察都打过，现在和好了，没人不怕他。听他一说情况，他家开饮食店生意很好，大队里也开了一家，就想把他们捻走，很坏，故意找岔子操了他家的房子，爸才和他们吵起来的。现在离开自己村子，到镇上来开饮食店，只三四十平米的房子，一年的租金都要5000，放着家里几百平米的楼房不住，一家四口挤在没片好瓦的租房里，我们说你家这么贵的房子也会租哪，他说没办法，这里生意好呗。之前有去城里给人家炒菜做厨师，才千把工资，我爸做不住。两人一起挣的钱是妈妈保管的，爸经常偷藏私房钱，有时塞到屋顶瓦片下，有一次想塞到一椅子下，他刚好钻在下面写字，爸没低头瞧见，把他笑得小眼睛贼溜溜的透出狡猾样，他经常在很多地方，鞋子呀，桌布下呀，找到爸爸藏的钱，过年过节的时候赌钱，几百几千的输掉。他还说爸偷他的钱用，拿走他储蓄罐的150元，说都不说一声。提起这来，他一直挂着的招牌笑容僵滞了，看上去有些愤然。父亲的“榜样”力量就这样以别样的色彩存于他幼小的心房。
爸每天早起骑着自行车沿街溜达，昨儿个早上出去，带回来两件新鲜事。一个是好消息，今天溜达到了以前的同事那里，退休了后闲不住，无意中抓了只野猪，后又 购得几头，和家里的猪交配，生出杂交猪，没想到这东西一窝就能生很多，规模越来越大，两年多下来，都有些小有名气了。说是他的这种做法先前还没什么人试 过。他的杂交猪在味道上与一般的家猪不同，可以给人尝尝鲜的味觉，比起纯粹的野猪来，它又少了股野生东西的腥味，味道自有一番风味，如果卖到酒店，烧好了 的这一道菜可是需要二三十元钱呢。在前段日子还愁养的野猪没销路的他现在乐呵呵的了，电视台的帮助下，给他联系了上海野生动物管理部门什么的，大量收购，长期合作，以一斤10元的价格，上 电视好多回了，越做越干劲。还有一个消息，爸早上看到好几列火车在我们这里停下，当时他只是纳闷，一个小站怎么停了这么多车哪。后来听说火车压死了一位老 妇人。老妇人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家里条件都还不错的，一个女婿在城里开娱乐城，一个承包了学校的食堂做，没什么时间顾着老人家，她按惯例又早早地在铁路 旁沿路捡瓶瓶罐罐，悲剧就发生了。
尾声——农村乡野的夜：夜色未央
每天晚饭后，都会和妈妈去散步。昨晚，看到田野里成片成片地种植了好多月季，少说有十余亩地，也有栽种树苗的。我们走得比较远，去了以前脚步不曾涉足的地 方，来到一田埂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因为前方从来没去走过，我建议妈妈原路返回吧，那样我们起码知道路，前方看到了温岭瓜瓜棚旁边的茅草房，能看见铺着 的稻草，还隐约有猎狗的身影，妈要从另一小路上走，远远看见像是有人在池塘边，准备下水洗澡，我有种不安全感，要妈妈改道。妈说那么我们从那个村子走吧。 我散步一般不喜欢进不熟悉的村子，因为怕狗。妈不愿重复走来时的路，往前方村子摸索着走去了，我只好跟在后头。奇怪的 是，整个村庄一点声响动静也没有，安静异常，也没有一丝日光灯的光亮，路上不见人。我很纳闷，这时候家里、楼下、街上静坐着吹风喝冷饮的吃夜餐的，聚在一 块儿侃大山的，摆了小摊子做小生意的，制衣厂里加班加点赶着出工机器轰鸣着的，一家子骑上摩托车开上小车外出兜风上水库洗澡的，都很热闹了呀。妈说这时候 很多农民都还在田头，没回来，或者在做饭，当然不点灯的。农村居住的宽敞那是城里居民没的比的，家家户户高楼房、小平房、大院子，围墙围了，有《乔家大院》大户人家的感觉，院子里头种点菜，种些花，小平房里养点家禽家畜，彼此走动走动串串门，他们的生活也有我们所想不到的富足。能见几户人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也会见到在小屋子里围桌吃饭的一家人，只见笑魇，听不出说话声，有几户人家停了本田车，现在很多在城里工作的人也有喜欢在家住的，在家造的房，不住城里单位的集资房或者商品房，把钱用来买车，回家来又方便快捷，两全其美。因 为路上不见人影，妈还提到了怎么这么多户人家屋外都倒置了扫把，我知道倒放扫把的含义，半开玩笑地说这般安静的夜，只怕连鬼都要爬出来了，阴气够重的。有 很多狗，见人也不叫，妈说人多走动的地方，狗不会随意乱吠的。我则害怕它背后冷不丁地追来，俗谚不是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倒是不叫的狗比较危险吗。出了小村 子，到处是大片空旷的田野，还有荷塘，夏天的这个时节，正是赏荷的好时段，“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间”，此等诗中美景意境，近在眼前，可惜没戴器具把它摄录下来。妈说，“就这样的也值得拍下来？那多的是机会拍。”“谁说不是呢？时过境迁，过了这个村，可没这家店。某个时刻的情、某个时刻的景，那都是某种唯一。小时侯的荸荠，水车，不都难得一见了吗？谁知道新农村建设，会把荷塘整成怎样。”没来由的，“这几天心情颇不宁静。”美景面前，我不适合久留，都说好景不长，“好花美丽不常开，好景怡人不常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回自己家要紧。原本老远瞧见能接上大道设想好要走的路却被一条大的沟渠挡住了去路。能瞧见不远处的一行白，那是大公路。条条田埂小道纵横贯穿、阡陌交通，杂草丛生，水洼湿地，一片混沌，心生迷惘，不知道这些小巷怎么衔接到大道上，胡乱地走着，妈说只要方向对，就能走回去，方向定的呀。走着走着天就黑了，真是很快，靠眼睛是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凭感觉坚定地走着摸索着，后来听到自行车在石子路上颠簸的声音，循声而去，我们走上了通往大公路的路，别过了在农村乡野的夜色。农村乡野的夜，夜色未央，太多周围人的生活在我眼前起落，无法写全，也找不到代表性的表现点，忽地怎么就想起了《多收了三五斗》，想起了矛盾的《子夜》，一切莫须有的伤感只怪自己神经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