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比较利益理论的再思考[①]
谢作诗 崔万田
沈阳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邮编：110034
辽宁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邮编：110036
《经济评论》2002(2)
（文中有很多数学公式不能显示，有兴趣阅读的朋友可到文件档案区下载全部论文）
内容提要：本文给出了比较优势法则一个解析证明，克服了既有的例证、图证、以及最近的基于最优理论的证明的某些缺陷；讨论了比较优势的决定因素；讨论了比较优势的实现机制。从中，揭示出比较优势法则所没有揭示出的，为一般人所不太重视的另一个启示——相对竞争法则；给出了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规模经济论之内在联系一个较为恰当的解释和说明；给了帕累托诘难一个解答，以及另外一些启示。
关键词：比较优势 竞争优势 相对竞争法则
1. 引言
只需随便翻一翻贸易合同的条款部分，就会得出结论：贸易是价格、品质等诸因素“合力”的结果。比较利益论正是从价格或成本的角度来探讨和回答贸易基础、贸易利益、贸易型式等基本问题的。这是我们理解比较利益论及其与其它贸易理论之间关系的大前提。比如，我们说比较优势是贸易的基础，就是从价格角度而言的。
比较利益论要论证的是：国际贸易建立在比较优势基础之上，存在比较优势，就客观存在着比较利益（各国按比较优势贸易和专业化生产就导致比较利益），比较利益正是国际贸易的动力。因此，完整的比较利益论应该全面回答以下几方面问题：1）什么是比较优势及比较优势的决定因素；2）各国按比较优势贸易和专业化生产确实导致比较利益；3）什么机制使得各国按照比较优势贸易和专业化生产？4）比较利益的分配；5）比较利益的实现条件。
一般文献对于比较利益论的阐述和介绍似有如下不足：
（1）对上述问题2）仅给予了例证或图证。例证和图证虽然直观明了，总不如解析证明更具一般性。比如就未能清晰地反映出：（在充分就业下）基于比较优势的专业化生产虽然能使两种商品的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但专业化超越一定范围就会使其中一种商品的产量较封闭状态下减少。最重要的是，虽然比较利益论内含递减成本的情况，但是一般的阐述或者没有明确地给予递减成本的情况以证明，或者对于递减成本的情况用所谓的规模经济贸易理论给予解释。况且，如果两种商品不属于同一种成本类型，比如一种商品是不变成本商品，另一种商品是递增成本或递减成本商品（别的组合亦然），图证方法便无能为力。后果是，即使不给人比较利益论不能涵盖递减成本的情况的感觉，也给人三个相互隔离的世界的感觉，不变成本一个世界，递增成本一个世界，递减成本又一个世界。问题是在现实世界中它们是融为一体的。因此，这种两分的证明（即使三分的证明）就不算严格。最近的用最优理论给予该问题的证明虽然从理论上讲能够克服一般文献的如上缺陷，融三种情况于一体（Whitin, 1953; Mckenzie, 1954a,b; Dorfman, Samuelson and Solow, 1958; Jones, 1961; Chipman, 1965; Takayama, 1972; G.甘道尔夫，1999），但是由于非线性的最优化问题并没有一般解，因而他们的证明难免重新流于两分或三分的形式。
（2）没有给上述问题3）以直接的回答。毕竟贸易的直接原因在于绝对价格差异，相对价格差异如何就导致各国按比较优势贸易和专业化生产？对比较利益实现机制的讨论除了其本身是比较利益论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是从中能够揭示出比较优势法则所没有揭示出的为一般人所不太重视的另一个启示——相对竞争法则：（在充分竞争，不存在价格扭曲，不存在汇率扭曲，要素国内充分流动的条件下，）每个国家能也只能专业化生产并出口其比较优势商品，进口其比较劣势商品。（比较优势法则表明，即使一个国家在每一种商品的生产上都较其他国家拥有绝对优势，仍然存在互利贸易的基础。每个国家应该专业化生产并出口其比较优势商品，进口其比较劣势商品。在这个过程中，商品总量增加，会使各国普遍得益。）
（3）没有给上述问题1）以集中而系统的阐述，进而也就没能对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规模经济论之间的内在联系给出恰当的解释和说明。在作者看来，要素禀赋论最本质的工作是解释了比较优势的一种来源，建立起比较优势与要素禀赋之间的内在联系，其就国际贸易对两个贸易国生产要素收益的影响的分析无非是前者自然的演绎和延续。而规模经济论无非解释了比较优势的另一个来源——经济规模相对差异，贸易的价格方面的作用机制仍如比较利益论所刻划的。当然，规模经济论指出了另一种贸易利益——规模经济。
总之，我们可以说对比较利益论缺乏完整、系统的把握和阐述。之所以产生“比较利益论不能解释产业内贸易”、“产业内贸易和分工的结构决定于哪个国家在某种产品的生产上领先达到规模经济的程度”、“（19世纪末、20世纪初经济学家们得出的）各国对外贸的依赖减弱”等错误认识（至少欠妥）和“建立独立的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上自国家下至市县都搞所谓高新技术开发区”等错误行为（至少欠妥），重要的根源也在于对比较利益论缺乏完整、系统的把握。
有鉴于此，本文力图在上述各方面对比较利益论进行思考，并提出自己的认识。
在正式分析之前，我们先给出几个重要的概念。一者因为它们在本文中很重要，二者因为它们在本文中的含义与习惯用法有所区别。比如，习惯上我们对比较优势与比较利益不加区分，本文则将二者加以区分。其余的概念在行文中逐一给出。另外，见于比较利益论人所共知，我们并不事先给出假设条件，而是在每一个证明之后总结出该证明得以成立的前提条件。
比较优势：比较优势的概念最早由Torrens.R提出，后经李嘉图的强调与推广，成为广为流传的国际贸易理论“基石”。近二百年来，最初比较的内容是劳动成本（平均劳动时间），后来比较总要素成本，又发展到比较价格（翼名峰，1995）。本文定义比较优势决定于边际成本的比率的比较。若Ⅰ国X商品的边际成本MCx1与Y商品的边际成本MCy1之比小于Ⅱ国X商品的边际成本MCx2与Y商品的边际成本MCy2之比，即MCx1／MCy1＜MCx2／MCy2 ，则Ⅰ国在X商品上具比较优势（在Y商品上具比较劣势），Ⅱ国在Y商品上具比较优势（在X商品上具比较劣势）。比较优(劣)势我们也称为比较成本优（劣）势[②]。
比较利益：指两国按各自的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导致的总产量较封闭状态下之增量（而不是包括生产利益和消费利益在内的总利益）。我们没有将消费利益考虑进来，不是说关于比较优势法则的解析证明本身不能将消费利益包含进来，而是基于如下认识：关于比较利益论，立足于生产利益的分析既重要也必要。而且这样做的话，我们还可以回答帕累托及其继承者们对比较利益理论的诘难（G.甘道尔夫，1999, P.15）。
比较价格优势：比较价格优势决定于商品的贸易前价格的比率的比较。若Ⅰ国X商品的贸易前价格Px1与Y商品的贸易前价格Py1之比小于Ⅱ国X商品的贸易前价格Px2与Y商品的贸易前价格Py2之比，即Px1／Py1＜Px2／Py2 ，则Ⅰ国在X商品上具比较价格优势（在Y商品上具比较价格劣势），Ⅱ国在Y商品上具比较价格优势（在X商品上具比较价格劣势）。
竞争优势：竞争优势决定于国家间商品的贸易前价格的比较（外币价格按市场汇率折算为本币价格或相反）。如果X商品的Ⅰ国贸易前价格低于同质X商品的Ⅱ国贸易前价格，即EPx1<Px2，那么Ⅰ国X商品具竞争优势，Ⅱ国X商品处竞争劣势；相反，就说Ⅰ国X商品处竞争劣势，Ⅱ国X商品具竞争优势。
2. 比较优势法则
比较优势法则：各国按比较优势适当专业化生产，两种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
设Ⅰ国X商品和Y商品的生产函数分别为x=f1(c), y=g1(c)（0≤c≤R1，R1为Ⅰ国的总资源）；Ⅱ国X商品和Y商品的生产函数分别为x=f2(c), y=g2(c)（0≤c≤R2，R2为Ⅱ国的总资源）。则Ⅰ国和Ⅱ国的转换曲线分别为
f1-1(x)＋g1-1(y)=R1 ，f2-1(x)＋g2-1(y)=R2 ，
转换曲线的斜率为
= ∕ = ∕ ,
即转换曲线的斜率等于Y商品的边际产量与X商品的边际产量或X商品的边际成本与Y商品的边际成本的比率。边际成本的比率与（边际）机会成本是一致的，但后者是相对量，我们不能用它来计算商品的绝对增量，采用绝对量边际成本，我们就能计算商品的绝对增量。
为便于识记，我们给Ⅰ国的所有量标以右下脚标1，给Ⅱ国的所有量标以右下脚标2。于是Ⅰ国、Ⅱ国X商品和Y商品的边际产量分别表述为MQx1、MQy1，MQx2、MQy2；Ⅰ国、Ⅱ国X商品和Y商品的边际成本分别表述为MCx1、MCy1，MCx2、MCy2 。假设在封闭状态下，Ⅰ国生产 单位X商品（投入 ）和单位Y商品（投入R1－），Ⅱ国生产单位X商品（投入）和单位Y商品（投入R2－）。并假设：
MQx1( )∕MQy1(R1－ )＞MQx2( )∕MQy2(R2－ )
或
MCx1( )∕MCy1( )＜MCx2( )∕MCy2( ) ，
即Ⅰ国在X商品上具比较优势，Ⅱ国在Y商品上具比较优势。下面我们证明，从封闭状态下生产点开始，两国按照比较优势进行适当专业化生产，X商品及Y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知
MQx1( )∕MQy1(R1－ )＞MQx2( )∕MQy2(R2－ )
等价于
MQx1( )∕MQx2( )＞MQy1(R1－ )∕MQy2(R2－ ) ,
并且存在常数r ，满足
MQx1( )∕MQx2( )＞r＞MQy1(R1－ )∕MQy2(R2－ ) .
我们假设边际产量（或边际成本）是连续变化的，于是存在ε1＞0 ，在区间［ , ＋ε1］上，MQx1(c1)＞rMQx2( ),因此
MQx1(c1) a＞rMQx2( ) ；
同样，存在δ1＞0 ,在区间［－δ1 ,］上，a/r＞MQx2(c2) ,因此
a/r＞ MQx2(c2) b ,
即有a/b＞r 。类似的，存在ε2＞0 , δ2＞0 ，使得
MQy2(R2－c2)r＞ MQy1(R1－c2) c ,
（记 －c2) d）即有r＞c/d 。在开放状态下，两国按照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Ⅰ国扩大X商品的生产，相应地减少Y商品的生产，生产单位X商品（投入 ＋ε）和单位Y商品（投入R1－－ε）；Ⅱ国减少X商品的生产，相应地扩大Y商品的生产，生产单位X商品（投入 －δ）和单位Y商品（投入R2－＋δ）。只要ε≤min{ε1,ε2}，δ≤min{δ1,δ2}，并且a/b＞δ/ε＞c/d ,那么MQy2(R2
－ = ≥ε ≥
＞ ≥δ ≥ = － ，
－ = ≤ε ≤
＜ ≤δ ≤ = － .
这就证明了两国从封闭状态下的生产点开始按照比较优势进行适当专业化，X商品及Y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
=(－ )－(－ )= －
与ε正相关，与δ负相关；
=(－ )－(－ )= －
与ε负相关，与δ相相关，专业化超过一定范围将使其中一种商品的总产量较封闭状态下减少。
我们的结论：比较优势是边际成本的比较，是比率的比较，即是边际成本的比率的比较。两国从封闭状态下生产点开始按照比较优势进行适当专业化，两种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但专业化超越一定范围又会使其中一种商品的总产量较封闭状态下减少。
以上证明建立在如下假设条件之上：1）两个国家、两种商品；2）充分就业；3）边际产量（或边际成本）连续变化；4）要素在国家间不流动，而在国内则充分流动。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证明将不变成本、递增成本、递减成本各种情况概括在一起，给出了一个融三种情况为一体的统一的解析证明。
3. 比较优势的决定因素
既然比较优势决定于边际成本的比率的比较，那么，影响和决定边际成本相对水平的因素便是影响和决定比较优势的因素。要素禀赋差异所导致的要素价格相对差异（当不同商品的要素密集度不一样并且相同商品的生产函数相同时）和全要素生产率相对差异、经济规模相对差异（非规模收益不变时）、以及外部效应等共同决定商品边际成本的比率的差异。如下所示：
↙全要素生产率相对差异
比较优势←边际成本的比率的差异←要素价格相对差异 ←要素禀赋差异
↖经济规模相对差异
↖外部效应
……
根据古典经济学家的观点，比较优势建立在国家间劳动生产率差异基础之上（显然劳动是他们考虑的唯一生产要素）。其实，即使不考虑要素价格相对差异和经济规模相对差异，比较优势也不是直接建立在国家间劳动生产率差异之上（劳动不是唯一的生产要素），而是建立在全要素生产率相对差异之上。
正如赫克歇尔—俄林定理指出的：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比较优势是建立在国家间要素禀赋差异基础之上的。如果Ⅰ国是劳动丰饶国家，Ⅱ国是资本丰饶国家，即Ⅰ国劳动相对便宜而资本相对昂贵，Ⅱ国则反是；又如果X商品是劳动密集型商品，Y商品是资本密集型商品，那么必然Ⅰ国在X商品上具比较优势，Ⅱ国在Y商品上具比较优势。
同样，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即使两国间没有要素禀赋差异），也会仅仅由于经济规模相对差异而产生比较优势。例如，在其它条件相同的情况下，若Y商品是规模收益递增商品，而Ⅱ国Y商品的生产规模较Ⅰ国大，那么Ⅱ国必然在Y商品上具比较优势，Ⅰ国则在X商品上具比较优势。
当一个经济主体的行为直接影响到另一个经济主体，我们就说存在外部效应。很显然，外部效应影响和决定着边际成本相对水平，从而影响和决定着比较优势。硅谷和128号公路、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的保险业、瑞士的钟表业、意大利的陶瓷业和伦敦的金融中心地位等，都是外部效应影响和决定比较优势从而竞争优势的好例子。
4. 比较利益的实现机制
我们已经证明了：只要存在比较优势，两国按比较优势适当专业化生产，那么两种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比较利益就是客观存在的。然而，比较优势实现为比较利益的机制是什么？换句话说，是什么使得两国按各自的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是两国政府签订协议自觉地使之然？显然，即使可能，也不是我们这里所指和要讨论的，我们讨论市场机制怎么使两国按各自的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
在汇率的调节下，比较优势最终转化成竞争优势，比较劣势最终转化成竞争劣势。各国出口比较优势商品，进口比较劣势商品，使得各国按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实现比较利益。
我们首先证明：在一定条件下，比较（成本）优势必表现为比较价格优势，比较（成本）劣势必表现为比较价格劣势。其次证明：在汇率的调节下，比较价格优势转化成竞争优势，比较价格劣势转化成竞争劣势。
记商品的贸易前价格为P，商品的实际价格为P*。如上，仍假设Ⅰ国在X商品上具比较优势，Ⅱ国在Y商品上具比较优势，即：MCx2/MCy2＞MCx1/MCy1 。将其作等价变换，则有：MCx2/MCx1＞MCy2/ MCy1 。假设充分竞争，不存在价格扭曲（价格具有充分的弹性，反映并调节着供求关系，使供求无限趋近），要素国内充分流动。如果X商品、Y商品是不变成本或递增成本商品，那么MCxi=Pxi，MCyi=Pyi，i=1,2；如果它们是递减成本商品，也有limPz2/Pz1=MCz2/MCz1，z=x,y。总之，在如上假定下，我们总有：limPx2/Px1=MCx2/MCx1，limPy2/Py1=MCy2/MCy1 。从而Px2/Px1＞Py2/Py1 。说明在如上假设条件下，比较(成本)优势必表现为比较价格优势，比较（成本）劣势必表现为比较价格劣势（其实，反之亦然）。再假定不存在汇率扭曲（汇率具有充分的弹性，调节着国际贸易，并使贸易无限趋于均衡），没有运输等交易成本，那么有：
Px2/Px1＞E＞Py2/Py1 ,即Px2＞EPx1 ,Py2＜EPy1 . （1）
（1）式是贸易平衡时的逻辑结果。因为如果出现E＞Px2/Px1＞Py2/Py1 ,就会有Px2＜EPx1 , Py2＜EPy1。表明Ⅱ国所有商品的价格都底于它的贸易伙伴国。Ⅱ国只会出口，不会进口。Ⅰ国的情况正好相反。结果是Ⅰ国的货币贬值，Ⅱ国的货币升值。汇率E的值就会逐渐变小。如果出现Px2/Px1＞Py2/Py1＞E ，则与上述情况相反，Ⅰ国的货币升值，Ⅱ国的货币贬值。汇率E的值就会逐渐变大。直到出现Px2＞EPx1 , Py2＜EPy1 ，并使进口额等于出口额，币值才会稳定下来。此时的状态就是：Px2/Px1＞E＞Py2/Py1 。事实上，根据一价定理，Px2/Px1＞ / =E= / ＞Py2/Py1 。
（1）式表明：Ⅰ国X商品具竞争优势，Y商品具竞争劣势；Ⅱ国Y商品具竞争优势，X商品具竞争劣势。又因为竞争优势决定贸易形式，所以Ⅰ国出口X商品，进口Y商品；Ⅱ国进口X商品，出口Y商品。
我们看到，通过汇率的调节，比较优势最终转化成竞争优势，比较劣势最终转化成竞争劣势。各国出口比较优势商品，进口比较劣势商品，使得两国按各自的比较优势专业化生产，实现比较利益。
这一机制运行的前提条件：1）充分竞争；2）不存在价格扭曲：价格具有充分的弹性，反映并调节着供求关系，使供求无限趋近；3）要素国内充分流动；4）不存在汇率扭曲：汇率具有充分的弹性，调节着国际贸易，并使贸易无限趋于均衡；5）没有运输等交易成本；6）两个国家、两种商品。
5. 启示
根据本文讨论，我们给出几点启示，算作对本文理论意义的一点说明。
（1）比较利益论包含的不为人们强调的另一个启示
比较优势法则表明，即使一个国家在每一种商品的生产上都较其它国家拥有绝对优势，仍然存在互利贸易的基础。每个国家应该专业化生产并出口其比较优势商品，进口其比较劣势商品。在这个过程中，商品总量增加，会使各国普遍得益。这个朴素的观念至今仍是自由派贸易理论的关键。然而，由比较利益实现机制所揭示的另一个启示（相对竞争法则）却不为人们强调，或者说强调得不够。根据我们的证明，有相对竞争法则：如果不存在汇率扭曲，那么只有比较价格优势商品才具竞争优势，比较价格劣势商品必具竞争劣势。进一步，如果充分竞争，不存在价格扭曲，要素国内充分流动，那么只有比较优势商品才具竞争优势，比较劣势商品必具竞争劣势。即使一个国家在每一种商品的生产上都较其它国家拥有绝对优势，能也只能专业化生产并出口其比较优势商品，进口其比较劣势商品。
即一个国家根本不可能在所有商品上具竞争优势。竞争优势以比较优势为基础，不具比较优势的商品一定不具竞争优势。另一方面，没有国家在所有商品上都不具竞争优势，即使一个国家在每一种商品的生产上都较其他国家处绝对劣势，它仍然在其绝对劣势相对较小的商品上具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不能不对企图“建立独立的门类齐全的工业体系”的做法，对“上自国家下至市县都搞所谓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做法提出一定意义上的批评，因为它违反了相对竞争法则，是徒劳的，除非推行扭曲产品和要素价格的宏观政策环境和/或扭曲汇率或别的保护贸易政策。此正是我国过去高度计划经济体制模式形成的逻辑根源。
（2）关于帕累托诘难的一个解答
帕累托认为，国际贸易有可能引起比闭关自守更坏的情况，比如一种商品的产量增加而另一种商品的产量却减少这种情况。在此情况下，帕累托认为如果不引进效用，就无法比较优劣（G.甘道尔夫，1999，P.13-17）。根据我们的证明，在充分就业下，各国按比较优势适当专业化生产，两种商品的总产量均较封闭状态下增加，但专业化超越一定范围就会使其中一种商品的产量较封闭状态下减少。在范围之内，无需引进效用就可以比较优劣。在范围之外，则需引进效用才能比较优劣。在未充分就业的情况下，则不会出现其中一种商品的产量较孤立状态下减少的情况。虽然国际贸易确实比自给自足更可取，但是似乎并不象G.甘道尔夫（1999，P.13-17）所说的，只要国际贸易确定的点位于世界转化曲线上，无需引进效用也可以判定国际贸易总是比自给自足更可取。
（3）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以及规模经济论之间的内在联系
贸易是“合力”的结果。比较利益论正是从价格或成本的角度来探讨和回答贸易的有关基本问题的。要素禀赋论最本质的工作是解释了比较优势的一个来源，它就国际贸易对两个贸易国生产要素收益的影响的分析则是前者自然的演绎和延续。而规模经济论无非解释了比较优势的另一个来源——经济规模相对差异。贸易的价格方面的作用机制仍如比较利益论所刻划的。所以一定意义上“（递减成本下）国际贸易和分工的结构决定于哪个国家在某种产品的生产上领先达到规模经济的程度”（佟家栋，P.59）的说法值得推敲（至少不准确），因为即使在一个多国家多商品的世界上，相对竞争法则仍然发挥作用。试问：假设Ⅰ国和Ⅱ国都生产同质的飞机和汽车，仅Ⅱ国较Ⅰ国在飞机和汽车的生产上规模都大（但不是同比例的大），这时两国间的贸易会怎么发生?不正是按比较利益原理所揭示的方向进行（只不过这时形成比较优势的原因是经济规模相对差异）！我们也注意到：“如果两个国家之间并不存在着比较成本的差别，它们用‘掷硬币’所得到的正反面来决定在两种收益递增或成本递减的物品中生产哪一种……”（保罗·A·萨缪尔森、威廉·D·诺德豪斯，1992，P.1444），其实质是随机的外力（“掷硬币”）使经济规模产生相对差异从而形成比较优势，然后贸易和专业化按比较优势要求的方向进行。当然，规模经济论指出了另一种贸易利益——规模经济。
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经济学家松巴特认为，各国国民经济今天比之100年乃至50年前，它被卷入世界市场的程度，不是较多而是较少了。其原因是农业国的逐步工业化使对外贸易在内外贸易中的比重下降了。凯恩斯和罗勃特逊也认为，随着技术的传播，各国在生产技术上的拉平将冲破固有的、在自然基础上的分工体系，从而使各国对外贸的依赖减弱。因为根据比较利益论，大规模的国际贸易依赖于各国自然资源、劳动力的技能和质量、资本设备的存量和水平的不同。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技术的传播，各国的上述差异所起的作用日趋减弱，所以松巴特的观点是对的。然而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贸易的发展速度很快，这种现象有悖于上述理论家的基本观点。如何去解释理论与现实的矛盾呢?一大批新的贸易理论，诸如规模经济贸易理论、差异产品贸易理论、重叠需求贸易理论等应运而生，阐明了尽管在一些国家之间或主要贸易参加国之间的技术水平差异在缩小，自然资源禀赋的重要性在减弱，但是同一部门内的产品贸易则极迅速地发展起来了。其结果使得国际贸易对各国经济发展仍然起着很大的作用，各国对世界市场的依赖程度不是减弱了，而是增强了（佟家栋，1995, P.66）。
理论家们为什么得出了与现实相悖的结论？正是因为对比较利益论缺乏完整、系统的把握。第一，对贸易是“合力”的结果，比较利益论仅是从价格或成本的角度来探讨和解释贸易缺乏自觉的认识；第二，对于比较利益论与要素禀赋论之间的关系缺乏到位的认识。其实，我们只需注意要素禀赋差异仅是比较优势的一个来源，它是通过影响和决定比较优势从而间接地影响和决定贸易，理论家们推演中的逻辑错误便暴露无遗。虽然比较利益论内含递减成本的情况，我们的证明已明确将其概括进来，指出无论对于产业间贸易，还是对于产业内贸易，比较优势都是基础，其价格方面的作用机制都如比较利益论所刻画的，只不过产业内贸易下的比较优势源于经济规模相对差异。然而随手翻开一本有关贸易理论的书籍，或多或少存在这样一种认识：比较利益论解释不了部门内贸易（Salvatore, 1977, P.166；佟家栋，1995，P.65）。其实，只不过为了清晰地揭示出规律，比较利益论从没有贸易的封闭状态（假设）为出发点揭示和阐述比较优势定律。当我们注意到现实是各国一开始就处在相互贸易关系中，产业内分工又适于完全专业化，我们就会看到产业内贸易及完全的专业化分工正符合比较优势规律。只能说，要素禀赋论确实解释不了产业内贸易。
参考文献
佟家栋，1995，《国际经济学》，南开大学出版社。
保罗·A·萨缪尔森, 威廉·D·诺德豪斯，1992，《经济学》（第12版），中国发展出版社。
翼名峰，1995，“比较优势与竞争优势”，《国际贸易问题》（2）。
G.甘道尔夫，1999，《国际经济学》，中国经济出版社。
Salvatore, D., 1997,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Tsinghua University Press.
Dorfman, R., P.A.Samuelson and R.M.Solow, 1958, Linear Programming and Economic Analysis, New York, McGraw-Hill.
Jones, R.W., 1961, “Comparative Advantage and the Theory of Tariffs: A Multi-Country Multi-Commodity Model”,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8), 161-175.
McKenzie, L., 1954a, “On Equilibrium in Graham’s Model of World Trade and Other Competitive Systems”, Econometrica (22), 147-161.
McKenzie, L., 1954b, “Specialization and Efficiency in World Production”,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21), 165-180.
Takayama, A., 1972, International Trade: An Approach to the Theory, New York, Holt, Rinehart ＆ Winston.
Whitin, T.M., 1953, “Classical Theory, Graham’s Theory, and Linear Programming,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47), 521-5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