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0日,素以“反种族隔离之声”著称的南非女歌手米拉姆·马卡巴(Miriam Makeba)在意大利参加完一场演唱会后安然离世,享年76岁。就在她去世前,她还正在为大胆抗议黑手党的权利作宣传。作为一位与种族隔离藩篱等社会不平等制度拚活一生的歌手,马卡巴在舞台上给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也算是对这位以自由为奋斗目标的艺人最好的宽慰。半个世纪以来,这位传奇女歌手曾用自己的歌声点燃了南非黑人对自由的渴望。
通向自由之路的坎坷艺人
在歌迷心中,马卡巴永远充满着迷一般的魅力,她本人性格内向甚至有些羞涩,却能够在舞台上伸展自由;而这样一位羞涩女子却成为南非废除种族隔离运动中的音乐灯塔。
1932年3月4日,马卡巴出生于南非约翰内斯堡。母亲是一位祖鲁族女巫医,在种族隔离盛行的年代,祖鲁人被列为二等公民,受到严重的歧视。父亲是科萨人,科萨人在19世纪后期被荷兰、英国殖民者征服后,其聚居地被分割成细碎的小块保留地,科萨人也沦为二等公民。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马卡巴从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六岁丧父后,她更加沉默,可以说在成长路上,她所接受的人生训诫就是学会沉默。从刚出生吃奶时她就被身陷囹圄的母亲嘘唬禁声,当时母亲因非法酿造和销售啤酒而被关押。少年时期,她依然沉默寡言,给白人当保姆打杂务,忍受着白人人主子一般的颐指气使。不过从童年时代开始,她就对音乐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母亲曾送她到比勒陀利亚一所学校学了八年唱歌。但她只能在苏菲亚镇的低级酒吧表演。该镇处在约翰内斯堡白人郊区的泥土路和喧闹的黑人文化包围中。演出结束后,她必须从厨房的洗涤通道出门,以避免走进白人的圈子。所以当1959年她首次赴行欧洲,看到白人妇女背包携袋、白人男子头系汗湿的手巾在挖沟掘壕时惊讶不已,原来这些活不只黑人能干。
她自认是一名羞涩女子。当曼德拉在1950年期间会见她的演唱乐队时,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男人们滔滔不绝。多年后,她在白宫被介绍给约翰·肯尼迪,她以自己一个“小人物”、“女歌手”的敬畏之心握住了白人总统的手。发言时,她声音变得又细又尖又轻,几乎和蚂蚁一样。她声音最细、最羞涩的一次要数1963年她独自坐在联合国议会大厅的那一回了。年轻的她穿得工工整整,面对大厅里空荡荡的皮质座椅,诉说种族隔离的种种罪恶。可是,每当她张开歌喉,整个人就会发生变化。她在舞台上缓步片刻,给自己的高跟鞋一个注目礼。突然,她会挺直后背、放松四肢、甩头后扬、满脸绽开明亮的笑容。她扭动和摇摆着自己健壮又柔软的身姿,耸动肩头、旋转臀部。她的体态尽展曲线的魅力、舞步稳健、目光闪烁着野性与欢乐、且舞且歌:「Pata Pata」是一种充满节奏、庆贺星期五晚上放松和自由的乡村舞蹈。76岁高龄的她因患骨关节炎腿脚僵硬了许多,但她仍然试图再现当年,以缓慢地速度转动宽阔摇晃地身架。“音乐能触及我的心灵深处”,她曾如是解释说,“情境慢慢开始变化了”。她既能像歌剧演员那样扬声高唱,也能转而轻声细语,或发出低吼、嘶嘶声、咆哮及喊叫。她还会边唱边发出科萨语的打击节奏。或卡嗒或击掌、或舞动或梦游、或欢笑或悲切,她似乎储聚了非洲大地的全部力量:温存、感受和美好。虽然,她也奇怪人们为什么委以她“肩负整个大陆”的重任,但还是欣然接受了“非洲妈妈”的美誉。
她的魅力并非来自她演唱的爵士音乐。她说,她并不懂爵士。她早期的偶像是比莉·假日和艾拉费·兹洁拉,但他们只是为她带来“音乐”:事实上,任何人的歌声都可以打动她,包括她母亲的祈祷声。魅力也非因为她演唱的政治内容,或投在身上的光环。其实,她不懂歌词。她的歌曲都围绕着人性主题,如孩子、成长、日常烦恼、偷偷的吻、贫穷爱情带来的郁闷等等。她说,她的歌来自生活。南非黑人爱唱自己的日子,用节奏和欢乐来表达他们“心底的呐喊”。她只不过和自己的同胞一样做了相同的事而已。
她的一生历经苦难。他经历了五次婚姻,四次以离婚结束。遭遇过第一任丈夫的殴打,而第四任丈夫是美国“黑豹”组织首领斯托克利·卡迈克尔。他们于1968年结婚。这段婚姻使她从一名南非当地黑人歌手发展成西方明星的美国唱片公司,因此取消了她的合同和演唱会。她跟随斯托克利搬到几内亚,该国总统容许他们在当地避难。她唯一的女儿邦迪于1985年去世,年仅35岁。当时穷困潦倒的马卡巴甚至连给女儿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她一个人将女儿下葬。
尽管她认为自己只是一位歌手,而且其音乐是非政治化的。她今年早些时候接受英国《卫报》采访时他还在强调说,“我不是政治歌手”,我也“不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人们以为我下意识决定把南非发生的事情告诉世界。不!我唱出的是我的生活。”但是在南非种族隔离的语境中,她在歌声中表达自由信念的做法使她不可避免地卷入了政治漩涡。
在伦敦期间,她结识了非裔美国人哈里·贝拉方特,这是一位终其一生都在公开反对社会非正义的人权斗士。在贝拉方特的引荐下,马卡巴进入了美国音乐界,并很快小有名气。然而从1959年她在一部反种族隔离的电影中演唱了两首歌后,她就走到了南非白人当局的对立面。不久,南非当局吊销了她的护照,当时她不在国内。当政府官员在她的文件上盖“无效”证章时,她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三年后,她在联合国发表演说后连公民资格也被吊销了,为此她甚至不能回国参加母亲的葬礼。由于种族隔离政策,马卡巴的音乐曾一度被白人当局所查禁。但是,她并没有放弃,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同种族隔离政策进行了斗争。直到1990年曼德拉出狱后流亡了三十余年的她才得以回国。当她满含泪水踏上故土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名人。
从音乐人到社会活动家
她的音乐,简洁明快,非政治化的音乐,才一直是她的首选。无论是因为参与卡尔尼顿研究训练所合唱团,还是面对苏菲亚镇地下酒吧烟雾中的“曼哈顿兄弟”,她从音乐中激发出来的精神力量,每一个受压迫受剥夺的人同样也能得到。这种精神不会因为远离故土而削减丝毫。每当走上舞台,她在金色的锦服或高高的帽子或艳丽的豹皮紧身衣中熠熠生辉,她释放出的音乐威力,如雷电如击鼓,令人激昂,予人超脱。在流亡的那段日子里,马卡巴用自己的歌声使全世界都了解到南非黑人的处境。她的存在使人们清楚:白人政权在无情地压迫那些占国家人口大多数的黑人。马卡巴曾表示:“我传承了自己国家的文化,音乐中保留了传统的特色。通过歌声,我为非洲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音乐成了非洲的象征,人们在潜移默化中便会形成这种印象。”
种族隔离政策最终被废除后,重归南非的马卡巴表示:“我始终不理解自己为何不能回到故乡。我从没有犯下任何罪行。”对于马卡巴来说,音乐是她反抗种族隔离政策的最好武器。南非时任当局曾对多种文艺活动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而其他国家的演出团体为了孤立白人政权并且显示对种族隔离政策的反对态度,都曾拒绝在南非进行表演。
马卡巴在70高龄创作力仍然相当旺盛,一直有新的作品产生,《我的家乡》算是她集这数十年音乐功力於一身的优秀专辑,也让新生代乐迷见识到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除了新创作的歌曲外,米瑞安还重新演唱了自己在1967年美国前十名的歌曲「Pata Pata」,与旧曲比较别有一番风味。专辑当中米瑞安参与了多数歌曲的创作,以母语及英语演唱,歌词当中以爱为主题,希望大家能多关怀身边的亲友,期待世界和平,呈现出浓浓的人文风情,也难怪在当年(第43届)获得了葛莱美奖最佳世界音乐的提名。
除了她的音乐天赋以外,她无畏地反对不平等和不公正的活动也为她赢得了国际声誉。国际名望使她成为一位具有影响力的活动家,她积极参与预防艾滋病、在全非洲反暴力及争取公正权利等活动。去世前还在意大利,为争取公开评论黑手党的权利作宣传。长期以来她一直致力于人道主义事业,于1999年被任命为粮农组织亲善大使。她去过非洲各地为千百万受苦的人们演唱。自己出钱在约翰内斯堡设立一项基金来照顾南非贫穷的年轻妇女。在她看来,在每一个社区、每一个国家,人们为了建设更美好的世界各尽所能。看看至今的成就:空间探索、卫星通讯、心脏移植。今天,我们努力做出超出了前人的梦想的成就。但是,你们看到全世界还有9.23亿人吃不饱饭。而这是可以避免的。
马卡巴将《Masakahane》这首歌献给粮农组织,并参加了粮农组织筹办的各种活动和音乐会:1999年牙买加和西班牙的电视粮食集资音乐会以及2000年南非音乐会。2001年4月,马卡巴参观了粮农组织在莫桑比克的应急后项目,提高了粮农组织在非洲活动的受关注度及其影响。马卡巴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和英国广播公司(BBC)的采访时,为粮农组织做了大力宣传。2001年和2002年,粮农组织使用马卡巴的肖像在国际主要杂志和报纸上刊登了公益广告。2008年3月,她对刚果民主共和国进行了正式访问,参观了粮农组织的应急项目。在访问过程中,她还参加了多个记者招待会,提高了粮农组织在刚果的活动在国际上的受关注度。此次访问后,马卡巴作为粮农组织亲善大使获得了“国际社会参与奖”,以表彰她为帮助刚果民主共和国遭受性暴力的妇女所做的工作。
米拉姆·马卡巴去世后,国内外各界哀悼如潮水般涌来。非国大领袖雅各布·祖马告诉法新社记者:“这位非洲女歌手的离世给我们国家和非洲大陆的文化生活留下一个裂开的洞。”南非外交部长恩科萨扎娜·德拉米尼·祖马在声明中说:“我们时代最伟大的女歌手之一停止了歌唱……她一生都在向世界传达一个积极的信息,用歌声诉说南非人民的抗争和反抗种族隔离制度和殖民主义黑暗势力的必胜信念。”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则称赞她是“南非歌曲第一夫人,完全无愧于‘非洲妈妈’的称号。她是我们斗争的母亲,是我们年轻国家的母亲”,“她萦绕心头的旋律唱出了自己经历长达31年的流亡和动乱之痛。同时她的音乐激起我们所有人强大的希望”。
米拉姆•马卡巴:非洲自由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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