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大裤衩和建筑文化

 

 

宋公明

 

 

本来，央视新大楼的名字，就是“央视新大楼”。估计设计图纸上就是这个名字。但是对于大型的显眼的建筑物，人们习惯上总是要以其外观特点给一个称呼。例如国家体育场就叫“鸟巢”。而央视新大楼就被约定俗成叫成“大裤衩”。不过大裤衩这个名称确实有点不雅，联想到出入于此的俊男美女和正人君子们，让人不由得会产生一种忍俊不止的奇怪感觉。据说，央视也在向公众征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然而，真要为这个大楼起名字，那也不太容易。大楼起名字的不是没有，例如什么金融大厦，国贸大厦，外贸大楼，广电大楼，等等。不过这又回到“央视大楼”的思路上了。要从“鸟巢”的思路出发，那就要用形象思维，理工科思维大概是不行的。比如一块怪石，一般人看了，也有可能会觉得“此中真有意”。但是又苦于说不出来。但是形象思维发达的人，却可以抓住其主要特征与其他某个事物的神似之处加以点化，给出一个恰当的命名，让人不由得拍案叫绝，怪石也就能身价百倍。把央视新大楼叫成大裤衩，倒也很符合形象思维，不过却不能使大楼抬高身价，反而有丑化贬损之嫌，连带着出入于其中的明星大腕权贵们，也有点脸上无光。所以这个名称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下今天难得吃饱了撑的，要说说建筑文化。古埃及，古希腊，古印度，古罗马，都有过辉煌的建筑文化。但是这些文化都在历史的长河中中断了，现在所能见到的只是遗迹。欧洲文中世纪到艺复兴时的建筑，无非是罗马式，哥特式，多为宗教建筑，以柱子和尖顶为代表，讲究对称和黄金分割，风格不免雷同。到了现代，西方文化背景下的建筑，则从追求高度的前卫走向了怪诞。而中国，由于五千历史的传承，由于地域的广阔，由于气候、地形和民族的多样性，因此建筑文化也具有厚重的历史和丰富多彩文化内涵。

 

 

中国的建筑，向来讲究寓意，也就是文化内涵。建筑物的布局，外形，尺寸，色彩，都有一定的涵意。例如北京的天坛，处处都有名堂，可以说上三天三夜。而这些讲究，外国人是很难理解的。我国近现代的建筑，虽然采用了西洋的形式，但是仍然打着深深的中华文化印记，特别是优秀的建筑，更是中华文化和先进技术的完美结合，从而大大丰富和发展了中华建筑文化。例如南京的中山陵，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中国设计师吕彦直，以他的“警世钟”方案在中外众多名家中脱颖而出，获得首奖。他的方案巧妙地例用山坡地形，在平面上呈现“警世钟”的形状。如果没有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和思想感情，是不可能想出这个创意的。不了解中国当时的社会背景，也无法体会到设计师的良苦用心。其实在中国近代很多西式建筑上，都可以看到中华文化的元素。这种中西文化的交溶，是中华文明传承发展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显著特点。

 

 

中国文化人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欢捉弄人。你没学过？你不懂？那就好办了。过去有的财主盖房子，请人设计，但又抠门儿，总想少给设计师钱。那设计师呢？他也不说不干，只是在设计上使坏，让本来好的寓意变成坏的寓意。就是欺人家不懂。某地政府大院，主楼不是正对大门，大门不是正对大街，成了“歪门邪道”，也不知是不是设计师故意使的坏。可怜很多官员不懂设计中的奥妙，只知道外国的好，欧式的好，要么是白宫的圆顶加上罗马柱，欧式塔楼加红瓦，要么就是怪头怪脑不知是什么玩意。有的设计师说，管它呢，他要什么就给他弄什么，反正土老冒不懂，糊弄吧。有的甚至弄得外形和结构不配套，楼板和隔墙竟然能顶在窗户中间。就说石狮子吧，也不是到处都能摆的，政府机关门口摆上一对石狮子，吓唬谁呢？算什嘛玩意儿？法院大楼也用八字形，难道又要表示“衙门口，八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

 

 

香港某大楼有一面对着公墓，按说风水不好。可是设计师说没关系，只要将这一面墙的窗户全部做成圆筒状就行了，这叫“万炮齐轰镇小鬼”。镇江杨州之间的大桥，本来图纸上设人员随手就写上了“镇扬大桥”。可是到要建的时候，扬州有人不干了，说镇扬大桥，岂不是把我们扬州给“镇”住了吗？就为这个桥名，争了两年时间，最后才定下来叫“润扬大桥”，这在中国也算是绝无仅有了吧？像这样的思维，恐怕也只有中国人才有吧？

 

 

中国近来好像特别重视传统文化，每年都要举行盛大隆重祭孔仪式，明星权贵们都穿起了唐装，下跪磕头之风又起，还要小学生学繁体字，学唱京剧。可是偏偏在建筑上，传统文化却被排斥得不见影子。京城的那些大家伙建筑，找不到任何中华文化的元素，也见不到西方的黄金分割，只有所谓的前卫，抽象，另类，怪诞。偏偏还在“鸟巢”里吟唱“朝闻道，夕可死也”，也不知孔夫子的现代门徒们怎么对得起孔夫子的在天之灵哪！

 

 

说到央视新大楼，也是这么一个怪玩意儿，化钱不老少，可是无论从西方美学的角度还是从传统文化的角度，都看不出任何美感来。一是中间一个大空洞，二是全身扭曲，三是头重脚轻不稳，四是抽象不知所云，五是没有主心骨。而空洞，抽象，扭曲，不稳，无主心骨，全是电视报导的大忌，难道这个大楼的寓意正是如此？这不是吃了一个大大的苍蝇吗？是不是故意要呕心全国人民呀？谁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呢？无论怎样会狡辩，无论怎样挖空心思，恐怕也找不出赞美的理由吧？建筑是面向社会的，不能由着性子来。好的建筑，首先要满足功能上的要求，同时要充分利用地形地貌和工程地质水文地质条件，把现代感和传统文化，先进性和经济性，独创性和施工方便性，地方特色和行业特点，独特性和周围环境的协调性，等等诸方面有机地综合起来。如果说谁都不懂就是伟大的创新，那么猴子的鸦涂恐怕更加伟大。

 

 

那么到底给这个大楼起个什么名子好呢？用形象思维肯定不行了，因为无论如何想象，也找不出可以与之比拟的美好事物，唯有大裤衩最为传神。那么就只好用抽象思维了。国外也有用人名命建筑物的，例如埃菲尔铁塔。这个大楼是库哈斯设计的，那么也可以命名为KOOLHAAS大楼，用中文读，就是裤儿哈撕大楼，倒也很贴切。那么就让KOOLHAAS和这个大楼一起流芳百世吧。

 

 

2008，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