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准你爱
“老刘。”随着声音一辆小凤凰刹在了我面前。我看看表，她提前了两分钟。我呢，下班后匆匆赶来，也只提前了四分钟。
我说：“有什么事？”
她脚一蹭就上了车，我只好也骑车同她并排而行。
她面带着笑说：“上次输了，我不服气。”
我说：“为了赛车。”
“对，赛车。不过，这次跟上次不同了，不是比速度，而是比技术，你超越和落后我太远，都算你输。”
当然我知道不是为了赛车，但这是为了什么呢？这才真是一个猜不到的谜。
我说：“你是监考的还是比赛的呀？”
“我身兼三职，监考的，比赛的，外带裁判。”她笑了起来，“你乖乖地跟我走就行了，准有好事等着你。”
我随她的车拐进一幢五层楼的大门，她下了车，说：“我今天请你的客。”
我说：“为什么请客？”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有好吃的就行。对了，我们是自产自销，来者，每人最少做一个拿手菜。”
她这是哪股心血来潮了，突然玩这么个新招。
“还请哪些贵客？”
“没有请多少，请你和我中学时代的几位同学，为了我们方便，连我爸爸妈妈也去亲戚家去了。”
我觉得这太过分了，她却说这是她爸爸妈姆为了锻炼她
的本事。
“你爸爸妈妈太好了。”
“是吗，你没见过他们，见了你就知道子，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她坐到椅子上，学着男声，“云云，你作为一个工会的干部，又是搞宣传的，要好好干呀。”她又变成中年妇女的声音，“云云，别给领导惹麻烦。”她说，“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
“为这，你动员你爸爸妈揭去走亲戚？”
“不不不，我要我爸爸妈妈在家等我们来呢，结果，我爸爸妈妈说，你们小辈的事，我们不管。我爸爸妈妈虽然懂得不多，但是还挺开明的，我敢保证，比李鼎明先生开明。”
“老刘，你的拿手菜是什么？我的是炒鸡蛋。不是听你吹过你会搞脆皮鱼吗？”
买了鱼，看样子今天是有的放矢了，但是，这是为什么呢？我答应了她，一定尽力做好。
她家收拾得很干净，整个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跟她在单位上的宿舍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的眼睛停留在了相框上。我一眼就看出了穿着小花裙子的郭飞云，她没有笑，而是有些紧地靠依着妈妈，另一只手紧拽着爸爸的衣角。
她说：“那是我第一次照相，说实话，那时我有些怕。”
我说：“那时是因为你还需要爸爸妈妈。”
她说：“那是我很单纯的爱，但不是理性的爱，更不是什么伟大的爱。”
我说：“爱亲人是爱的开始嘛。”
她摇摇头，说：“爱应该有选择，我不爱我爸爸妈妈对我这也想管，那也不放心。”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是你爸爸妈妈爱你和对你负负责的一种表现。”
“这种爱和负责，我可受不了!”
“所以，你才搬到单位去住，好自由自在，而让你的爸爸妈妈失去心中的安慰。”
“你错了，我爸爸妈妈很支持我这样做，他们说我大了，应该学会独立生活，不要专靠父母，一切都要学会靠自己的力量。”
我有些激动，想起了我小的时候，妈妈的背脊，就是我流动的小床，流动的摇篮，我不知说什么好
她说：“别谈这些，你知道吗？今天来的除你而外，都是女宾，等会儿她们来了，你可不要像对我一样大大咧大大咧咧的，特别是对她们说话嘛，要轻声点，再轻声点，要用低八度。说不定我的哪位同学喜欢上你呢。
什么？她要给我当媒人。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来了，郭飞云示意我去开门。我打开门，一个人也没有。我刚伸头要向左右看，一条一斤多重的鲤鱼一下差不多伸到了我的脸上，我“咦”地一声，就后退，接着笑声裹着几个姑娘出现了，一见面，我和她们全都呆住了。郭飞云“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断断续续地说：
“别……别怕……她们，她们……她们都……都……都是我的情人。进来，进来，更别怕他，他……”
不等她说完，拎着鱼的姑娘大声说：“好啊，老郭，看我来收拾你这个男子汉。”就把鱼伸向了郭飞云。
郭飞云左右躲让着告饶：“不敢了，不敢了。”边扬起手朝我指了两指，“也是老刘，我经常给你说的那位男子汉，刘晓明，”
那姑娘回头对我扫了一眼，转身提着鱼向厨房而去，郭飞云给我一一介绍她的同学，最后指着厨房说：“她是苏佳佳，在制造厂工会……”
话还没有说完，苏佳佳一下窜了出来，大声说：“老郭，火不烧，连米也没有淘，你想饿得我们吃不下去啊。”
郭飞云“啊”地一声叫了起来，站起来几步窜到墙边，一把扯下了电饭煲的插头，连声叫：“完了，完了，饭保证糊了。”
苏佳佳笑了一下，说：“你这个大咧咧的娇小姐，别惹人笑了。”
郭飞云说：，“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妈妈搞好的嘛，叫我看着点，我去接他就忘了，只有重煮了。”她打开盖子嗅了嗅，“还好，没有糊，没有糊。”
苏佳佳说：“娇到底了，连个电饭煲的性能都不知道，还糊不糊的。”
郭飞云说：“是没有糊嘛，不信，你们嗅嗅。”
她要端饭给大家嗅。苏佳佳一把按住电饭煲的边，说：“你别再惹我们笑了。连电饭煲会自动断电都不知道，我不知你的文章是怎么写的，洋相百出。”
郭飞云惊喜道：“是吗？”她拍-下苏佳佳，“我会做饭，要你这个贤内助干什么？”
苏佳佳说：“唉，我的小祖宗，你真要我们到夜才吃呀。”
郭飞云说：“慌什么嘛，什么都搞好了，只等你们来下锅”
苏佳佳说：“鱼连鳞带屎--起吃呀？”
郭飞云说：“我说什么事，交给老刘，这事他一个人包了。”
苏佳佳说：“他是你的贵客，累着了，怎么办？”
“我都不心疼，他也不叫疼，你心疼什么？”郭飞云装得一本正经地说完，就向着苏佳佳做了个鬼脸，“哦，一见钟情。”
她们大笑了起来，苏佳佳笑道：“看我不扯烂你的嘴。”就去揪郭飞云，“你吃醋，还是我钟情？”
郭飞云大叫道：“老刘，你见死不救呀。”
苏佳佳笑道：“露马脚了吧，你给我们老实交代。”
郭飞云说：“你问他，我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使我想把我们佳佳嫁出去。”
苏佳佳又逼近她一步，郭飞云说：“别闹了，别闹了，你肚子不饿，我还饿了呢。走走走，都到厨房去。”
大家笑着向厨房而去。郭飞云说：“老刘，我们几个在一起就是这样，你可别认真。”
我确实被她们搞得有些难堪，但是，我却说：“我是神仙不管你们凡人事的。”说完把鱼翻过身，“哦，佐料里怎么没有姜？”
“哦，我妈妈忘记刮了，叫我刮，我也忘记了，我马上就刮，马上就刮。”她把马上就刮四字拖得老长老长。
苏佳佳说：“我说怎么会肉也切了，佐料也好了，连蔬菜都洗干净了，准备得这么好，这么齐全，原来是你妈妈搞的。”
郭飞云说：“这叫送一程。”
苏佳佳说：“什么送一程？”
郭飞云说：“改革当中主张老干部送一程嘛，不然以后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吃饭呀。”
苏佳佳指我一下，说：“有大厨师嘛。”
她们的笑声又起，把我闹了个大红脸。
郭飞云说：“老刘，可不准你爱我。”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对她从来没有过爱情的想法，只有友谊。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郭飞云的脸涨红了一下，只一下。就笑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苏佳佳说：“要上吊，我拿绳给你，要自杀，我去买刀。”
郭飞云吸着鼻子说：“嗯，好香，是老刘搞的鱼太香。老刘，给我先尝点汤，气气她们。”她把手伸了过来。
苏佳佳用手指刮了刮脸上两下，说：“不羞。”
她们又笑了起来。
她们只是欢乐，只是开玩笑，根本没有注意郭飞云那瞬间的变化。我为什么要伤她的心呢？我感到深深的内疚。我的手不知不觉地用锅铲铲了汤向她伸去。她脸上一红，急忙拿了一个小碗递给我，同时深深地看了我一限，我的心砰的跳。
她们的笑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