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家什 十五


 

十五
砸了家什
郭元寿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又东南西北地以红路山为中心追测金钱之眼在何处,终于追测到半山处偏上五里地之处。那里是一块平地。左右及前面伸延出去一里之遥,后面山成半满月形护着平地,那山溪龙泉正好在头顶左边,龙泉之水从上右如蛇行龙摆样经右平地边流下来,形成的三湾之水全在平地之下,平地杂草灌术丛生在遍布的大小石头之中,右边半里地有六棵松相隔二丈对面相排,好像护着中间的人出巡一样,但它的穴点处并不是最好的穴点,只是沾边得福穴而已。它的真正穴点处在哪里呢?看溪边也有三棵高大的松树,正好也跟那六棵松对排,它的穴点处才是真正的穴点,这穴点才是真正的大格式,是出知府清廉官的大格式。
郭元寿满怀高兴地回到家,刚把门关好还没有转身,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他,开门一看,竟是刘政仁的婆娘赵中芬,吓了他一跳,还提着装有罗盘的布挎包的那只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好,嘴里小声道:“赵主任,我可没犯法。”
“犯什么法呀?”赵中芬沉下去的脸立即就翻上了笑张说:“郭先生,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郭元寿说:“请我帮忙?”
赵中芬说:“是呀,他爹病了。”
郭元寿说:“刘镇长病了。”
赵中芬说:“不,是他爹。”
郭元寿说:“要我去看病?”
赵中芬说:“怕不是要你去看病,而是请你去商量后事。”
 “商量后事?不可能,从当了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兼镇长后的刘政仁口口声声都在批四旧立四新,虽然自从镇反后,我和他一直相安无事,但他有时还在大会中会小会上不点名或点名地说我以看病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他家会信风水八卦那一套的?”郭元寿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些不相信地说:“要我去商量后事?”
赵中芬说:“本来他要亲自来请郭先生的,只是他抽不开身,所以叫我来请。”
郭元寿说:“好好好,我这就跟赵主任走。”
“不忙,反正人是肯定不行了,你把你的事忙完后,再等一会儿来也不迟,我先走了。”赵中芬说完就走了。
郭元寿想:“人还没有死,这婆娘怎么这样说话呢?!但不管怎样,他家爹已经是70多岁的老人了,而且,他家爹可是个好人,再说了,人还未死,救人一命,胜造九级工浮屠,死了,死者为大,那就更得去了,何况人家还专门上门来请了我呢。”他对着赵中芬的背说:“我两方面都准备一下,随后就到。”
刘政仁家门口长长的青竹竿上挑着灵幡,大门两边摆着两张四方桌,两张桌上都有两个茶盘,一个茶盘里装着一把瓷茶壶和四个茶杯,一个茶盘里装着香烟,两张桌都坐着一个记帐先生和四个收礼的人。一口大黑漆棺材停放在堂屋中间,送礼的人,帮助的人来来往往,刘政仁夫妻儿子女儿都穿着土布的白衣白裤草鞋的孝服守在棺材旁边,给来吊丧的人行跪拜礼。赵中芬见郭元寿来了,急忙对刘政仁使了个眼神,刘政仁急忙朝房里去了。
郭元寿在门口挂了五元钱的礼后,刚进了门,赵中芬急忙对十岁的儿子八岁的女儿说:“你们俩快给郭先生磕头。”
刘友福刘友琼一下就向郭元寿跪了下去。郭元寿急忙扶起兄妹俩说:“起来起来,快起来。”然后给死者烧了三张钱纸,点燃三柱香拿着,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
赵中芬对儿子小声说:“带郭先生去见你爹。”
楼下的三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刘政仁,刘友福大声喊起:“爹,爹,你在那里?郭先生来了。”
楼上传来了刘政仁“叫什么?”声音的同声,使抬头看的郭元寿见刘政仁正在对他招手,要他上楼去。在楼梯边的刘友福也要上去。刘政仁挥着手说:“你到外面磕头去。”刘政仁把楼梯侧靠了墙,把郭元寿引进楼上的其中一间房里,关上门,“扑通”一声就给郭元寿跪了下。
郭元寿急忙双手去扶刘政仁的同时说:“镇长大人对小民行这样的大礼,折杀小民了,折杀小民了。”
刘政仁边说着:“郭先生呀,孝子见人低三分嘛。”边顺势双手拉着郭元寿又要跪下去。
郭元寿双手扯着刘政仁说:“镇长大人看得起小民,小民也是三生有幸了。”
没有跪下去的刘政仁朝床对边的长凳上一指说:“郭先生请坐。”自己坐在了床上。“你是知道的,这一阵大鸣大放大辨论,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主观主义以来,帮我们领导提意见,找差距,改正错误的高潮时候,我也怕有人钻我的空子,所以,我想正大光明的请你,我都有些怕人家说我相信封建迷信,搞封建迷信活动,其实嘛,敬天敬地敬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郭元寿说完“对对对。”后,有些不相信又说:“难道办丧事也牵扯得到运动去?”
刘政仁说:“当然,但我必须请郭先生呀。”
郭元寿说:“只要镇长大人看得起我,直管吩咐就是了。”
刘政仁说:“请郭先生答应我,不给任何说,特别是那些运动中的积极分子说,我才敢请郭先生帮忙。”
郭元寿说:“难得镇长大人这样相信我,我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刘政仁说:“好,我就直说了,我爹才病时,就说一定要请你给他老人家看一块好地,临死时,又一再的吩咐我。我爹辛苦了一辈子了,就这么个心愿,请郭先生一定成全。其实嘛,我在背后也是很相信郭先生的本事的,就怕郭先生不给面子,所以嘛,我爹咽气后,怕我怕事,不请郭先生,眼睛都没有闭,还是我再三保证后,我爹眼睛才闭上的。请郭先生不看僧面,也要看在佛面上。”
郭元寿心里说:“他虽是个两面光滑加上点两面三刀的人,但他是管我们一镇人最大的官,他亲自求我,也是从心里看得起我郭元寿了,就把红路山那块沾边得福穴给他爹吧。”他说:“镇长,风水宝地嘛,我到是找得到,就是要费些时间定穴点。”
刘政仁说:“那郭先生大地方是有了?”
郭元寿点了点头说:“就在红路山上。”
刘政仁说:“郭先生几时动身呢?我想天太热,停灵五天就差不多了。”
郭元寿掐指一算,说:“七天才能逢凶化吉,才是最好的日子。”
刘政仁不放心地说:“七天找得到好的阴地吗?要是不够,就停九天吧。”
郭元寿又掐着指头念了几句子丑寅卯、甲乙丙丁之类,说:“吉人自有天相,有一块福地等着老人家了。”
刘政仁急忙说:“在什么地方?
郭元寿说:“在南方不远的地方,具体的穴点,我还得去找准它。”
刘政仁掏出三元钱边塞给郭元寿边说:“这是点小意思,以后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郭元寿推辞了几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正是那七天,从大鸣大放的高潮反转为反右斗争。刘政仁以手加额,心里暗道,全托我爹死的福,要不然,我也会去大鸣大放,不成右派才怪,就差那么二天的时间,要是停灵五天,我也可能会成右派,郭元寿算得真准呀。
因为,县长兼书记的罗明贞是支持大鸣大放和参加大鸣大放,在大鸣大放中,她说过外行不能领导内行,党政要各负其责,还给上级提了很多意见。所以,地委派了工作组领导反右斗争,曾发现整个县领导中找不出一个没有右派言论的人来,县城里唯一没有任何言论的人只有刘政仁。刘政仁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抵制右派猖狂进攻的人物。
 县政府会议室里,一个地委派来领导反右的工作组组长正在说:“连你们县的县委书记都是右派分子,怎么能领导好英明领袖毛主席发动的反右斗争的伟大运动呢,现在,我代表中共中央昭通地委宣布,撤销罗明贞县委书记,县长的职务,等候处置。任令刘政仁同志为县委代理书记,县长。带领大家把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反右斗争深入到底。我们相信刘政仁同志,一定能带领好全县的干部群众,圆满完成和超额完成抓右派分子的光荣而伟大的任务”领导见大家没有反映。“是不是有不同意见呀?!”
大家才吓得鼓起掌来。
“请刘政仁同志来主席台就坐。”
刘政仁在掌声中走向主席台坐下后心里想:“郭先生算得真准呀,要是真停丧五天,我也会赶在那最后一天的大鸣大放大辨论中给上级提意见,那我也会成为右派分子的。”
郭元寿走到罗奶奶家门口,眼睛注意着两边轻轻敲门。
罗奶奶开门见是郭元寿,说:“你有什么事?”
郭元寿边侧身门边说:“罗奶奶,让我进去说吧。”
罗奶奶让他进了门,关门。
郭元寿说:“听说罗县长被整了。”
罗奶奶“唉”的叹口气说:“她已经不是县长了,你有事,找别人去吧。”
郭元寿说:“猫有猫路,狗有狗路,罗奶奶放心。”
罗奶奶惊道:“你在上面有人?”
郭元寿说:“没有,你忘了,我不但是土医生,还是风水先生。”
罗奶奶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郭元寿说:“我不是来找罗县长办事的,而是来帮你们的。”
罗奶奶说:“帮我们的?”!
郭元寿说:“不不不,应该是来报答罗县长的救命之恩的。”
罗奶奶“唉”的一声说:“你一个跟我一样的小老百姓,有什么门路,报什么救命之恩哟。”罗奶奶想了想说:“对对对,你是在红路山给我说过不搬坟,就要出事。”
郭元寿说:“现在虽然出事了,但只要把坟搬了,慢慢的就会好起来,请罗奶奶和罗县长把坟迁到我找好的地方去,不然,罗县长就不只是被整去当售货员,就还要遭更大的难。”
罗奶奶惊道:“真的?!”
郭元寿说:“当然是真的,那个最好的穴点,我还给罗爷爷他老人家留着的呢。”
罗奶奶说:“只是如今搬,她才被人整下台,又怕会引出什么事来。”
郭元寿说:“只要罗县长不反对,那就一切都由我去悄悄办。”
罗明贞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小道士,什么要悄悄的去办呀?”
罗奶奶说:“这关你无事。”
罗明贞说:“不就是要把父亲的坟搬进什么金钱穴中去吗?”她看着郭元寿。“小道士,迷信那一套是没有根据的,还是把你医的那一套,好好多研究研究吧。”
郭元寿说:“罗县长,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办的,有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
罗明贞说:“愚昧,真是愚昧。”
郭元寿说:“罗县长,你不要不相信,刘镇长家的坟地,就是我看的,才埋下去不到十天,他就当县长了。不过,他家的不是主穴,主穴,我给罗爷爷留着的呢。”
罗明贞说:“照你说的这么好,有什么根据?
郭元寿说:“根据我说不上来我只是按书上说的去办,从古到今,修房埋人都得有一定的谱,一定的讲究。罗县长,我觉得信总比不信好,反正就是给仙去的人落个地方嘛。”
罗明贞严肃地说:“小道士,我多次给你说过,给人治病是好事,但不要搞封建迷信的东西,你总不听。我就不相信,死人还能管了活人的事。”
郭元寿见状,不知怎么办好。罗奶奶瞪了一眼女儿,说:“人家还不是为你们好,为这个家好,什么迷信不迷信的,搞成这个样子,你说是哪股水发了,你说得清楚?
罗明贞说:“妈,这是暂时的嘛。”
罗奶奶说:“暂时不暂时我不管,你上昆明去看看你们家,别守着我这个老婆子。”
罗明贞说:“妈,现在还不能走嘛。”
罗奶奶说:“你到是不愚昧,被人家整下台来了,连探亲都不准,这是什么世界?”
罗明贞说:“错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得到纠正的。”
罗奶奶说:“等到纠正那天,我骨头都可以拿来敲鼓了。”
罗明贞喊了一声:“妈!”
罗奶奶说:“妈,妈只认现实。”
罗明贞说:“妈,这是封建迷信。”
罗奶奶说:“我不管,死马当活马医,搬!”
罗明贞无奈地说:“这还在运动当中,你们再悄悄的办,能有人不知道的吗?你们这是给我添上一条真正的带头搞封建迷信的罪。”
罗奶奶和郭元寿都呆住了。
罗明贞说:“妈,这是暂时的,以后真的会得到纠正。”
罗奶奶说:“暂时以后,我都不管,你给我先上昆明看看你儿子去,看看你家去,总可以吧?”
罗明贞说:“妈,现在我还不能走嘛。”
罗奶奶生气地说:“就算是有什么,又没有成犯人,难道连回家探亲也不准了?这是那家的王法?我明天到要去问问他们。”
罗明贞“妈”的一声,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郭元寿连忙说:“罗县长说得有理,现在是干什么都不是时候,等到时候再说吧。”
罗明贞和罗奶奶“唉”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探亲都不是时候,搬坟更不是时候了。什么时候是时候呢?整右没完,跟着又是大跃进,人民公社,总路线,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以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大跃进,人民公社,总路线的运动又开始了,在以高指标,瞎指挥,强迫命令,虚报浮夸,一平二调,超英赶美为特征口号的三面红旗下,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土地、森林、矿产资源遭到严重破坏,人民在生与死的饥饿线上挣扎;都市城镇农村到处在红旗飘扬下砍树,肆意拆毁民房,用老墙土熬硝作肥料;公共食堂吃饭不要钱;人山人海的种地收割;强收群众的铁、铜制品,器皿喂进土炼钢铁炉,土炼钢铁炉到处冒着黑烟白烟;在群众中又划分‘革命派’、‘中间派’、‘改良派’、‘观潮派’、‘反对派’,凡是说真话,态度消极,不虚报浮夸的,都插‘白旗’,戴上‘改良派’、‘观潮派’、‘反对派’的帽子,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大会小会批斗,打骂,拘禁……”紧接着是大饥荒,每天都有社员被饿死,浮肿病人到处可见。
罗明贞向县委大门口走去,看着县委县政府的大门口县委县政府的牌子还是高高挂着,但顶上却用红漆写着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门左边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争游 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大门右边写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 总路线万岁!
大门内一大群干部同刘政仁也正从里面往外走,他们在大门口相遇站住了。刘政仁隔老远就看见了罗明贞,如果在只有他们两个相遇时,刘政仁有时还会点一下头,但在这种场地,他连不屑理她。他们刚走到大门口。
罗明贞说:“刘书记,请你等等,我向你反映一下问题。”
刘政仁走离那几个人说:“你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说吧。”
罗明贞诚恳地说:“再不能这样干下去了,再这样干下去,不行呀。”
刘政仁走近她一步小声说:“你以为只有你聪明,你走吧,你走吧。”
罗明贞大声说:“刘书记,你知道吗?有多少人被饿死了,有多少人被饿成了黄肿病,这势头还在上扬,再这样干下去,更多的人都会被饿死的。”
当了县城城关镇镇长的王大发首先嚷了起来:“罗明贞,你以为你还是县委书记呀,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我告诉你,你早就是右派了。”
其他的人也嚷了起来:
“当了右派了,还想发号施令呀?!”
“一个右派,还敢污蔑社会主义,污蔑三面红旗?!”
“我看她是活腻了。”
“不只是右派了,完全是个反党分子,反革命了。”
“抓起来,抓起来!”
“……”
刘政仁心里说:“罗明贞呀罗明贞,我本想算了,你不但来找我的碴,还来给我添乱,我不整你,连我也要受牵连。” 他说:“你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你应该给我好好反省。”
王大发举手就打了罗明贞两个耳光,瞪着眼吼道:“罗明贞,你右派分子还敢污蔑三面红旗?!污蔑社会主义?!”他更大声了。“抓起来,给我把她抓起来。”
两个公社干部冲上去把罗明贞双手边扭向背后边喊:“找绳子来,找绳子来。”
刘政仁指着百米外的公安局说:“找什么绳子,你们两个先把她直接押去公安局,先由公安机关的关押着。”
那两个公社干用力扭着罗明贞向公安局而去。
刘政仁说:“这样的右派,太典型了,不只是要关她,还要大会小会批她,斗争她,把她批倒批臭后,再判她十多年(刑)。”
其他人都争着说:
王大发说:“这样的右派,让我们域关镇来斗,斗死算了。”
其他的干部争先恐后地说:
“刘书记,我们单位先来开她的斗争会?”
“刘书记,还是让我们单位先来斗。”
“刘书记,还是先组织一次全县性的斗争大会好。”
“……”
刘政仁说:“这个事,还是开个县委常委会决定吧。”
郭元寿知道消息后,跑到刘政仁家。
刘政仁说:“我给你说过多次了,你没有什么急事,不要跑到我家来。你有什么事,说吧。”
郭元寿说:“刘书记,我是第一次自己来,我这次来,是为别人的事。”
刘政仁奇怪地说:“为别人的事?说吧。”
郭元寿说:“请刘书记放了罗县长。”
刘政仁说:“不是我不放她,而是她太猖狂了,当着这么多的县委县政府,各单位,各区,各公社的干部,说了那么多的反动话,你说谁敢放他?!”
郭元寿说:“刘书记,求求你了,看在我给你家看风水宝地的份,放了罗县长吧。”
刘政仁生气地说:“嗯,你威胁我?!”
郭元寿低了头说:“刘书记,我不敢。”
刘政仁说:“你敢,我也不怕。”
郭元寿一下跪了下去说:“求求刘大人了。”
刘政仁说:“你这是为什么嘛?”
郭元寿说:“你是知道的,她救过我的命,我欠着她一条命。”
刘政仁说:“好,她是救你命的人。”
郭元寿说:“不不不,我知道是上面的上面的政策,她救人,也是上面的上面的政策。”
刘政仁说:“知道就好,你起来吧。”
郭元寿爬了起来站着。
刘政仁说:“知恩图报,不是我不会,但得分形势,看场地,但如果不但报不了恩不说,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你懂吗?!而且还要看值不值得!”
郭元寿说:“那刘书记是不帮了?”
刘政仁说:“不是不帮,也不是不想帮,是帮不了,我给你明说吧,我过去当镇长,也是罗明贞提的,你想想,她也是我的恩人,我想不想帮她。”
郭元寿抬起头看着刘政仁,一下来了精神,说:“想,但怕,但你这怕,是叫忘恩负义。”
刘政仁说:“我要忘恩负义,在划右派时,她早就被送进监狱了,或被劳教了,最少也是被押送到不毛之地管制劳动去了。”
郭元寿说:“那你这一次是不帮了。”
刘政仁生气的说:“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一次,我帮不了。”
郭元寿说:“你不是帮不了,是怕丢了官。”
刘政仁嘴唇发颤了,他指着郭元寿声小而厉道:“我怕丢官,好!你这个牛鬼蛇神什么也不用怕吧,你去帮呀,你去办呀!”
郭元寿说:“我是小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去。”
刘政仁更生气了,指着郭元寿说:“你这个牛鬼蛇神,你给我滚,滚出去。”
郭元寿瞪了刘政仁一眼,转身边开门朝外走边威胁地说:“如果你不帮,我非使法让你们全家遭到报应。”
刘政仁一下吓得坐了下去。
郭元寿在撕那些风水书,被撕扯得到处都是。当他把又一本风水书撕扯了掼在地下时,关着的门响了起来。他去打开门,见是赵中芬。他没好气地说:“我可是牛鬼蛇神。”
赵中芬说:“你是我们家的上级,你命令放你的大恩人,我们只好拼了命,也得执行,把你的大恩人放出来呀。”
郭元寿以为赵中芬是来闹事的,指着赵中芬怒道:“出去,你给我出去。”他见赵中芬不动。“我明告诉你,你是主任又怎样,这里是我的家。”
赵中芬想:“我男人一再交待要我好好说,再说,事也做了,又来得罪他,他真使起什么法来,那不是好人也做了,还得罪人。”她笑了起来说:“看你,开个玩笑也开不起,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我是来告诉你的,我家老刘真叫公安局的局长,把罗明贞给放了,叫我悄悄来告诉你。”她一下又沉了脸。“看你那点凶样,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郭元寿说:“真的?”
“不是蒸的,还是煮的,你自己去她家看嘛,不过,我家出什么事,我可饶不了你。”
赵中芬说完,扭身甩头就走了。
郭元寿一下呆住了,回过神后高兴得边连念“无量寿福,无量寿福。”边把一张四四方方的包药纸铺在桌子上,把一个药罐拿起来就朝纸上倒,倒出了半斤多米来,他小心的把米包好,塞进怀里出了门。
郭元寿推开门就见罗明贞也在,惊得他瞪大眼睛。因为,昨天他劈了罗盘,扯扔了一阵书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见刘政仁家爹的坟越长越高大,长到了金钱眼上,占了整个红路山,而罗明贞家的坟越来越小,竟被挤出红路山,又见刘政仁带着很多人来挖那些坟,每挖起一坨土来,都是血淋血淌的,每撬起一块石来,都是一块白骨,那血士和自骨都被刘政仁扔进水中去了,只听见水中传来罗明贞喊冤的声音,而见不到人,他用一根竹竿伸进水中去救人,被刘政仁一脚踢下水去,他大叫一声惊醒过来。清醒后,想起梦中的境况,一圆梦,罗明贞轻则牢狱之灾,重则灭顶大祸。他揉了揉眼,说:“罗县长,他们放你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我来看罗,奶奶“
罗明贞边摇着头边带他进了房间。罗奶奶躺在床上,郭元寿给罗奶奶把完脉后,对罗明贞说:“奶奶没有什么病,是饿的,有吃的,赶快熬稀饭来给奶奶吃。”
罗明贞摇摇头说:“因为我,她昨天今天都没有去伙食团吃饭,我去伙食团,请他们多少给点吃的。”就要出去。
罗奶奶有气无力地说:“去什么?去了,他们也不会给,如今那个地方不一样?死不了,等明天,伙食团开饭再说吧。”
郭元寿边掏出米边说:“等不得了,罗县长,快找个能熬稀饭的东西来,我带了点米来。”
罗奶奶说:“我老了,不要紧,如今,这可是救命的,我坚持得住到明天,还是留着你自己吧,你还年轻。”
郭元寿说:“我家里还有,再说了,我给人看病,哪里没有饭吃的地方,罗奶奶,罗县长,你们放心好了,饿得着别人,饿不着我。”
罗奶奶的家一切带铁铜的东困都被大炼钢铁时强行砸了投进了炼钢的小高炉,灶也被挖去地里作了肥料。罗明贞用三块石头支着当灶,找出了那个大半截的土砂锅来洗干净熬稀饭。郭元寿怕烟被人看见,用扇子在屋里把烟扇散。罗明贞看着,想起了他们去解放区时,被土匪追击,有一次在山沟里用铜锣锅煮饭,怕土匪发现,大家有的用扇子,有的用树枝,也是把火烟扇散,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把稀饭熬好,就有人敲门,把房里的人吓了一大跳,罗明贞急忙把稀饭藏到她妈妈的床下,郭元寿装了半瓦盆水放在火上。罗明贞去打开门,竟是刘政仁。于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僵住了。后面传来脚步声,罗明贞回头一看,见郭元寿扶着虚弱的母亲出来了。她说:“妈,你出来干什么嘛?”罗奶奶不理女儿,手抖地指着刘政仁说:“刘政仁,你连我这老婆子一同抓去好了。”
刘政仁说:“罗奶奶,你误会了,我是来通知罗县长的,她的右派问题甑别了,在县委常委会上,我提议决定让她和大家去农村搞社教试点。我是专程来通知她的,你老人家的困难,我们会解决。”
罗明贞又惊又感动。郭元寿觉得蹊挠,刚要问什么,罗奶奶支持不住,一下昏死丁过去。于是,刘政仁让把罗奶奶送县医院,并亲自喊医院院长给罗奶奶输液。
刚把罗奶奶安排进病房,就有人来请刘政仁回县委去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