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把叫做“冉云飞”的青锋剑致敬


向一把叫做“冉云飞”的青锋剑致敬

 董桄福/ 

      
  很多年前就知道冉云飞了,但是遗憾得很,印象中的这位同年的又是冉,又在云上飞的老兄只是一个单纯的书话作者,像我一样的爱书人。
  盖因读到的文字皆与书话有关之故。
  《像唐诗一样生活》里面就有这样的介绍:“一个生于寒素之家,起于青苹之末长于草莽之间的蛮子。读杂书,喜美酒,饮佳茗,爱美女,好远行,梦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作为“绿阶读书文丛”之一种的《手抄本的流亡》里面则是这样介绍:
  冉云飞,生于青萍之末,长于草莽之间,继而沐文明之光,遂由一匪人“进步”为文人。稍后始知文人并不值得夸耀,“文人无行”的断语,实只堪与“商人无德”、“政客无良心”组成人类社会中的“三无产品”,于是最终降为“三无产品”中之一种,大抵与“黑五类”同属被玩耍之列。1965年生于重庆酉阳,土家族,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
  是书通篇谈书说人,虽然不乏剑笔刀墨,还是闲文雅趣大大的浓郁,只在字里行间闻到他所说的“匪气”。直到看见他老兄校点《夜航船》,就更觉得是闲散中人,在代书说话,与书谈话,懒得听官家政客废话的一族中视为同道。
  没有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逛到了他设在天涯的山寨,就借着自以为还了解他的这股亲切劲头听他“匪话连篇”,那一晚只看得我眼冒金星,哈欠连天,直觉得电脑屏幕像一个血染的沙场,手中的鼠标也千斤重,像被万千冤魂拉扯着的石头。
  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那又云又飞的下面是一颗带血的心,在大地上迈着一种绝对超迈的脚步。
  那眼睛里面满是悲苦的人类良知。
  在一个绝对钳制话语自由,限制随意言语,动辄牢狱加身的国度,在专制集权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地步的黑屋子里,在为苦难者说话,在为失散千年的人权和自由招魂。
  这时代也真是怪啊,真正的痞子和盗国劫匪都一律自称“伟光正”,而代表良知的呼喊却只能自嘲为“匪话连篇”。
  专制的力量太重,这一场秋千是严重的倾斜了。经常,在阅读那些文字的时候为他捏汗。为他手心冒汗。为他助威发汗。
  虽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专制,哪里一定听得到自由的歌,但是,墙内开花……自由民主的歌只能响在墙外了。而专制者建成了坚韧的隔音墙,要让更多沉睡中还被施了媚药因而早已丧失本性的愚民听到,真是谈何容易。似乎,这位云飞兄有超能力,敢于作不平鸣,谱自由韵,一路拳脚,将那些满脸奸笑的家伙刺痛,又将那些几乎丧失格调的人唤醒。
  他用所谓匪话讲述灾难史,讲述血泪史,讲述被凌辱和被损害的中国民生。
  我明白,在一个黑白混淆,是非颠倒的国度,皇帝实际上没有穿衣裳,而匪话却更像是真理。
  最近阅读了他博客上的大部分文章,心中一只鸟的翅膀颤动,原来就是因为太沉重,才一直想要冉冉升起,腾云而飞。
  因为,在一个清醒的招魂者和严厉的批判者的内心,飞翔的愿望比世界上一切财富更可贵。
    批判是为了更好,是为了一个时代,一个国度的人民真正的明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真义: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後的吼声!
  
  难道不是,就是,肯定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强权专制,贪腐横流,恶霸横行;人权无名,自由无声,真理无息。难道不是最危险的时候,故此,“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後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冉云飞也在发出这样的吼声,这是千万社会底层,生存无计的民生的心愿。是多灾多难,改善无门,读不起书,难得吃饭,脚下无路,身上少衣的人民对贪腐专权,散德失道,唯我独尊的黑心一族的吼声。
  曾经,在一首盲者的歌面前流泪不止,那个叫做周云蓬的盲人歌手让心战栗: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
      饿极了他们会把你吃掉
      还不如旷野中的老山羊  
      为保护小羊而目露凶光
  
      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
      爸爸妈妈都是些怯懦的人
      为证明他们的铁石心肠
      死到临头让领导先走
  
  听这首歌还不仅仅只是战栗,更多的是惭愧,一个盲人看得如此明白的事情,睁着大眼睛,还安装了两扇玻璃窗的我们却居然视而不见。
  现在又听到冉云飞书话以外的“连篇匪话”,更觉得震撼莫名。
  最近读到的一篇《真正的自由缘于自我救赎:序五八劫》的文章就是振聋发聩的一篇中国灾难分析报告。将那个特殊年代的统治阶层与民众的关系本质厘清,那不是鱼水关系,也不是主仆关系,更不是亲人朋友关系,在一个父子寻仇,夫妻反目,兄弟敌我的时代,哪里来的鱼水亲情呢?
  那只是一种“绑匪和人质”之间的关系。冉云飞写道:
  “虽说专制制度伤害所有人的自由,但绑匪无疑比人质具有更多的自由,恐惧也相对较少。绑匪集团的势力过于强大,使得所有人质尽量向绑匪献媚,形成人质爱上绑匪的奇特景观,这便是有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质爱上绑匪的几大特征,就是尽量把自己变成摇尾乞怜的奴才,处处替绑匪着想,连绑匪都未曾想到的绝招,连绑匪都没有想到的管理人质的残忍手段。绑匪看其作为人质有发展前途,且像奴才般忠心耿耿,于是封其为奴才总管,其所使用的招数之阴毒更甚于绑匪数倍,正应了奴才做了主人比主人更可怕的道理。由于其中的人质特别起劲地效忠绑匪,得到一点好处,激发那些还没有效忠的人质想尽一切手段去接近绑匪,委身投靠,交心告密,于是争相效仿,因此遍地都是人质给绑匪早请示、晚汇报,唯恐绑匪不知他的卖身投靠。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于是偌大的中国,几乎成了生长人质爱上绑匪的丰厚土壤,其丰厚程度,以我对历史与现实的了解,可能堪称世界之最。”
  就是专制的本质,绑匪之所以绑架人质,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捞好处,得利益,人质只是用来利用的工具。死活与绑匪无关。
  但是,在专制集权下,最可怕的却是人质会变成绑匪。有了这样的先例以后,人质唯一的目标就是加入绑匪,以至于整个社会最终丧失了良民的生存空间。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曾经,冉云飞写《手抄本的流亡》,现在却感到,不是简单的手抄本的问题,乃是邪恶的鲸吞蚕食,良知已经流亡无地。
  冉云飞一个人的声音很微弱,那些更大的声音又被厚实的隔音壁阻挡着,读来痛感哀怜。
  但是,即便很少的人,只要是有声音,应该就还有种子。
  理论上说,一粒种子经过多次播种培植,可以将大地覆盖。
  理论上说,一粒种子也可以养活人类。
  理论上说,一个声音可以将所有人唤醒。
  我坚持相信这种理论。
  因为看到冉云飞的飞天的梦正被更多人在自己的留言,自己的博客,自己的行动中描绘。
  在远古的年代,人类就知道自由多么的重要,最早的诗人在《击壤歌》中吟唱说: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但是,随着诗歌的衰落,“帝力”却强大了,企图控制我们生而为人的一切,怎么办呢?
  认真读读冉云飞的“匪话”,也许会知道该怎样改变自己,逐渐改变民生的命运。
  最重要的,要时时唱响那首国歌,那首《义勇军进行曲》: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後的吼声!
  
  不会否认我们是其中的“每个人”之一吧,也必须发出自己的吼声。
  直到天蓝海蔚,自由的鸟引导人民,自由的歌冲破藩篱。
  直到每个人的尊严和权利都像一道彩虹,可以让世界看见。
  
  冉云飞,一个反思的学者,一个良知的守卫者,一个罪恶的控诉者,一个灾难的记录者,一个人类尊严道路上的跋涉者和宣传者……
  那些书卷不过是衣服,流动在里面的是血液。
  如果在这样一个时代还需要应用致敬一词表达内心的感怀,对象不可能是高官,不可能是贪腐权贵,恰恰可以将这个词献给那些默默无声的冒着风险,在为民生尊严战斗的人。
  冉云飞是为民生尊严和自由而拼杀在战场上的其中一把青锋剑。
  向这样一把叫做“冉云飞”的青锋剑致敬!
  
            2008年1月9日 2:09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