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顺之庆”话“耳顺”


  人从娘肚里哇的一声蹦下地,幼而少,少而壮,壮而老,每逢人生佳事便巧搭喜庆平台,亲朋戚友定会欣然来祝之贺之。国人常以天干、地支的组合,称六十寿辰为“花甲之庆”,也有从孔子“六十而耳顺”语,雅号曰“耳顺之庆”。

  何谓“六十而耳顺”?查古今贤能之辩,多为“岁月沧桑之人,能容‘逆耳之言’”是也。再追问其故?年岁高矣,阅历多矣,看透红尘矣,“智顺”然也。对此“耳顺”源于“智顺”之论,愚者我不敢苟同,疑其不符常理,亦有悖圣意。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四十不被万物假相所迷糊——“不惑”了,五十能晓天人通达之神韵——“知天命”了,实应是“智顺”矣,那孔丘至贤何苦再修练十载、二十载后才发“耳顺”之叹?故而,鄙人愿择以下“耳顺”之源解,它非启于“智顺”,即对世事之智慧才能、认知能力;而发自“情顺”,即对人性之包容气度、博爱情怀。“耳顺”实乃“情顺”也!试问:孔子若无“仁者”之德,“爱人”之情,焉能“耳顺”?恕我胡言,即令他“智顺”至“耄耋之年”,恐也难会“从心所欲”,“闲看庭前花飞落,漫随天外云卷舒”啊。

  包容之气度,博爱之情怀并非人皆有之、事皆能之,也非一抵晚年便“突变”而成。孔圣人尚且是“六十而耳顺”,何况我等芸芸众生、凡夫俗子?窃以为,“耳顺”,只是孔老夫子寄望吾君吾民“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一种情感标度,其施于个体、行于社会往往是需要“强制”的:

  其一,是为自然个体之“生理强制”。人为何多在“六十而耳顺”?盖因“流花落水春去也”。人老珠黄了,“江山”不让坐了,“美人”不能爱了,“名”不睬你了,“利”不缠你了,筋脉陷入“囚徒困惑”了,尔仍不“克己”,仍不“难得胡涂”,仍在用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怨天尤人,行乎?那岂不会引起身心失调,催促自我“人欲”的消亡?中华史上聪明智慧者莫过诸葛亮,然其暮年也不“耳顺”百姓厌战之怨,独锺刘备“重振汉室”遗训,强定“六出祁山”方略,不纳魏延“兵出子午谷”之策,以致星陨五丈原,令后人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扼腕之叹,可为前车之覆。

  其二,是为社会整体之“制度强制”。我治国安邦传统中历有“宰相肚里能撑船”之颂之规,可惜它只限于执行者――“宰相”,而不及决策者――“皇帝”。唐太宗贵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勉能“耳顺”魏征,但他续行自汉以降的“阳儒阴法”专制之术,并被其下之年轻势利辈肆意强化,故贞观之治仅几十载而已。反之,彼“为公开国”而非“挟私立朝”之乔治·华盛顿,“耳顺”黎民呼声,“情倾”百姓产权,弘我“尧舜”之美德,再由杰斐逊、麦迪逊、汉米尔顿等将其宪政化,二百年未到即跨越人类五千年,使美利坚屹立于全球鳌头,可作后车之鉴。

  今吾辈有幸,亲历祖国迈上“以人为本”的“与世界同步”改革之路,目睹国内儒学“等差之爱”与各邦诸子“无差之爱”相融,“耳顺”之训正在我两岸四地逐步制度化,社会和谐昌盛至“万万岁”,个人安康幸福到“期颐之庆”,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