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应


  这是十年前的一篇旧作,文中那个包站干部是我一好哥们,他给我讲的,这是真事。那时的干群关系真不象现在,那时人们虽然工资都不太高,但讲情谊、重感情,说话也很随意。我至今回忆起当时一起同甘共苦时那么齐心协力,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如今却拉开了距离,我不知道拉开距离的是感情?是收入?是思想观念?还是…….。(附:小说--效应)

                                     效应

  “这次即使没一炮打响,起码也得让段里对咱们刮目相看。”站长曹江站在桌子上边刷墙角边对值班员赵伟和李军说。

  “咱也把连续两个月被评为三级车站的面子捞回来,让段里瞧瞧,咱哥们不全是吃干饭的。”曹江越说越激动。

  “那是,偶尔也吃点稀的。”赵伟最会见缝插针。

  “哎,赵伟,你休班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就留下来,咱们争取三天之内把站舍刷完。”

  “都小三张的人了,在这一憋就是一星期,没事才怪呢,再说在这吃不香睡不好,我得回去。”赵伟的脸一下子拉长了足有半尺。

  “李军有什么事吗?”

  “我家房子漏雨,眼看这雨季就要到了。……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留下来义务献工?留下来也可以,不过我认为没什么必要,离建线达标的日期还远呢?咱们肯定提前完工。再说大伙齐心协力一点,业余时间多干点就找齐了,没必要走那过场,不党不团的。”他是新婚。

  曹江听完后长叹一声“不党不团的觉悟就是低,要是有几个党团员就好了,我这一呼吁肯定有人留下来。”

  赵伟趁倒白灰的功夫点上一支烟:“告诉你,咱也是退役的团员,我是团员的时候党风多正,我一离开就完了。这么说吧,现在党员里只要出了名的不是贪污就是受贿,我就不再去凑那热闹了,你想啊,我要是犯事了,不仅要惊动公安局,还要麻烦人家纪委,多不好意思。”

  李军也迅速接上:“别以为党团员的觉悟都是高的,我就不行,别看我胡子长,咱还是团员呢,超期服役的。向段团委口头申请了几回没动静,就自己给自己批准了。我说站长,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就凭你一呼吁就能把人留下?咱已经不是那个爱冲动的年龄喽。”

  曹江沉默了一会,无可奈何地说:“知道了,想要点物质刺激,是不是?哥几个也不是不知道,就咱这姥姥不疼舅不爱的五等小站,能把工资挣齐了就不稀了,你让我上哪拉钱去。这连续两个月赔了大伙五、六百块,我是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地吧,如果这次建线咱们提前一个月达标,我请哥几个去寻梦园OK一把,怎么样?”

  “那敢情好,不过下班我还得回去。”赵伟和李军说出了同句话,而且时间间隔不足1秒,几乎是异口同声,之后一阵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在运转室坐台值班员:“站长,电话。”

  曹江跳下桌子,边跑边问:“哪来的?”

  “不知道,是个女的。”

  赵伟和李军一听是个女的,也放下手中的活,互相对视一下挤了挤眼:“寻梦园的吧?”说完跟了进去。

  “你好!”曹江拿起电话,

  “好个屁,小丽住院了,高烧40度,还没查出什么病,小红托给邻居一天了,我实在坚持不住了,你快回来吧。”哥几个一听那略带沙哑的女高音知道是曹江的老婆。曹江的大女儿身体虚弱,二年级还没上完已经住了五次院,每次曹江都不在家,为此,曹江深感愧疚。为了减轻妻子的负担,曹江曾写过辞职申请,想调回家所在的车站当个扳道员,但段里一直没有批准。说实话,一个月多开一百多块钱却操那么多心,确实没什么意思。

  本来这几天该他休息,可包站干部却迟迟不来,他只好在这挺着,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可是一想起和段长打的保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现在建线这么忙,休班职工都没回家,我怎么好意思?再说我回去小丽该住院还得住院,现在不都住上了吗?我过几天再回去。”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小丽这次要是出什么事,告诉你跟你没完。”

  “别、别急眼,我和段里商量一下,有人来替我,我就回去,行了吧?”曹江只好小心翼翼地哄着。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缓和下来,但还是能听到:“你又找借口,这个破站长有什么干头?加上临时工才8个人,你以为你是谁,白给我干我都不干。”

  “给你干,就是我干人家段上还不干呢。”曹江陪着笑脸:“我真的回不去。”

  赵伟和李军对他们夫妻潮起潮落的谈话听得津津有味,猛听见电话里的女高音又提高了好几分贝:“你他妈永远别回来。”之后虽一声沉闷的挂电话声。

  曹江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回头看见赵伟和李军在身后,大吼一声“干活!”

  三个人默地干起来,走廊里只听见涮涮的声音。

  赵伟受不了这长时间的沉默,对曹江说:“那你就回去吧,我不回去了,反正多呆几天也无所谓,家里现在也不指望我啥了,你是顶梁柱,别把咱姑娘的病耽误了。”

  李军也跟着说:“那你赶紧回去吧,你家老娘们是挺难的,反正搁谁也够呛。休班我也不回家了,回头我告诉媳妇先回娘家住两天,她跟我说过想回家看看。”

  曹江感激地望着他俩人,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