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网络上时兴用东西换东西,从事这种交易方式的人叫换客。所谓的换客,和博客、播客、黑客一样,是一个新兴的网络角色。他们的交易方式是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是最最古老的、货币产生之前最最基本的市场交易方式。只不过那时不会称之为“换客”而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以物易物这种交易方式的地位渐渐弱化,可是一直没有真正退出社会生活与市场。所以,“换客”的故事随处演绎。那天,整理书稿,一篇关于新华书店创新经营的文稿中,就记述了他们送文化下乡,让农民用鸡蛋、粮食等农副产品换书籍的做法,这就是典型的换客啊!至于用小麦换烧饼煎饼馒头,用芝麻换香油,用豆子换豆腐豆油,这种有着深厚人文积淀的交易至今延续,这不,窗外传来“换豆腐――”的吆喝,不能不让人感到亲切。
换豆腐,是我的人生记忆中最原始的换客形态。遥想当年,磨豆腐是生产队最基本的副业生产。原料豆子基本是生产队储备的牛料。为了让有限的储备增值,就拿来磨豆腐,用豆渣作饲料,用豆腐去兑换豆子、地瓜干,把地瓜干作饲料,换来的豆子继续作磨豆腐的原料。那时的豆腐换客都是一副扁担两个筐,风雨无阻地走村串乡,披星戴月地重出重进,很不轻松,非得腿脚灵便腰板硬朗的壮汉而且有着高亢的嗓门才能胜任。这样辛苦,却是很多人艳羡的差事。因为他们每天有着最高的工分,还有几毛钱的脚力,更加诱人的还是他们的豆腐有规定的损耗,自己掌控得好,把损耗降到最低,结余部分就是自己的。
后来,有的生产队出现了榨豆油、磨香油的油坊,豆饼与蔴糁既是上好饲料也是绝妙肥料,用豆子换豆油、有芝麻换香油的“换客”又周游城乡。豆油或香油换客有了手推车,他们一般不像豆腐换客那样扯着嗓门吆喝,他们的招牌就是手中的油梆子:“笃――笃笃!”这样有节奏地敲着,人们就知道是换油的来了。
豆腐换客也好,香油换客豆油换客也好,熟能生巧,大都有着绝活。比如豆腐换客的一刀准,有的甚至不用秤;香油换客用“端子”往瓶里倒油,油就像线瀑一样,飘逸地直下瓶口,看着就像玩杂耍。
那时还有一种换客,就是串乡的剃头匠,剃头没现钱,拿来鸡蛋也能行。拿着鸡蛋剃头的人,有时会受到人们善意的嘲讽:“拿着鸡蛋剃光蛋,小蛋换大蛋,嘻嘻”。那种谐趣也是一种快乐。于是但凡有现钱,没人这样干。可是那年月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就连“换亲”也是一种流行呢!
“换亲”是一种婚姻缔结方式。集体受穷的年月家家贫穷。好多女孩远嫁,剩下村里的男孩一个个长成大龄光棍儿。家有姐妹的,父母们就操持着找寻“门当户对”的人家,把人家的女孩娶过来,把自家的女孩嫁过去。结亲之后,姐夫妹夫也是舅子,姑姑也是舅母,称谓有些乱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人们不会换亲。后来就出现了一种改良,叫作“转亲”,就是“三家拐磨”连亲,尽管“换亲”的弊端得以消减,但是买卖婚姻的“等价交换”性质未变,扼杀婚姻自由的本质未变。
农村改革开放搞活之后,生产力解放了,政策放宽了,粮食丰收了。豆腐、豆油、香油、烧饼之类以物易物的加工副业已经不再是集体独家经营了,有手艺的农民纷纷自立门户自主经营起来,“换客”们的行头也都鸟枪换炮,自行车、摩托车甚至开上了小卡车,更有有先见之明且有实力的人,进城镇,租门面,设摊点,开连锁店,批发零售兼营,流动换客当上了坐商老板,手下多了那些依旧以“换客”姿态出现在城乡的零售商贩,零售的换客们的吆喝也成了事先录制好的内容,一只电喇叭,不停歇地吵吵着,吵吵声中,生意个个兴盛。
换客的与时俱进是时代前进的缩影。换客的生意兴盛标志着人们生活水平的质的飞跃。餐桌丰了,腰包鼓了,农村一些需要“换亲”“转亲”的大龄光棍儿也都不想再当尴尬的婚姻“换客”了, 花钱“买媳妇”渐渐成了一种半公开的“时尚”。这一“时尚”酿成了的市场需求,带来了“拐卖人口”的罪恶出现,给多少女人造成终生贻害,无以计数啊!好在法治的力量在不断强化,政府的作为在常抓不懈,解救复解救,打击再打击,噩梦醒来是早晨,弱势女子人生价值与人格尊严终于取代了被拐卖的商品价值与“物质属性”。然而,娼妓现象、二奶现象、情人现象的自甘沦落,以及其中蕴含的种种交易与交换行经,演绎成了一种新兴的“换客”!这种“换客”是对传统意义上的“换客”的一种另类层次上的质变。
面对另类与质变,我有慨叹:大千世界,“换客”百态,当换则换,不当换的,千万别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