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做的一件好事


  有些历史人物,由于年深日久,已定型为一种符号。如诸葛亮,我们一提起他,就想到足智多谋鞠躬尽瘁。如慈槽,一提起她,就会想到冷酷、愚昧、专制、奢侈。只顾个人开心、不管国家命运。甚至用海军军费修建颐和园,以致甲午海战一败涂地。让中国人脸面丢尽,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如果推举古往今来最可恨的一个女人,她会首先人选。

  可她竟也做过一件好事,那就是废除了扼杀人才的科举制度。

  科举制度由隋唐刚刚兴起时,起到了打破门阀制度、广招人才的作用。乃至李世民看士人排队进考场,得意非凡地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矣。”但天下任何事物都会由盛而衰,科举亦如此。发展到后来,科举制只让人死记硬背,做八股文,束缚人的思想,弊端丛生。连由科举成名的人都认为不废科举必然亡国。

  戊戌变法提出废除科举的主张,但科举不但没被废除,倒把提出这些主张的人都废掉了,包括那个只留下皇帝空名的光绪,孤单单地冷落在瀛台。

  一项延续了一千二百多年的制度被废除,确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但废除它的人恰恰是我们痛恨的慈禧,这个事实人们接受起来有些困难,所以许多历史书都将此事含糊过去。

  可历史并不因我们的喜好而改变。提起这陈年旧事也不是想为慈禧树碑立传,而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反对废除科举的是她,赞成废除的也是她。

  近来读了一篇小小说,题目忘了,但故事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副厂长提出要修一条路,厂长内心也觉得该修。但因为这个主张是别人提出来的,他就竭力加以阻挠。后来,副厂长调走了,他又提出修路,于是人们都称颂他的功德。

  一下子我找到了慈禧废除科举的钥匙。一个主意被否定,并不一定是这个主意不好,而是提出的人有问题。许多事情,决策者心里明白该做,但由于是别人提出的,他就不去做,甚至反对去做。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权,显示自己的功德。好事可以不办,权势不能动摇。为了自己的权势,什么民族的利益、人民的利益都可以牺牲。社会晚进步几年又有什么,只要权势不受损,其它一切都无所谓。

  有些好的主张由别人提出时,可能遭到批评甚至责难,可轮到统治者自己干,可能比提出者走得更远。如清末改官制,慈禧不但将以前各旧部院裁撤归并,还派人到外国考察各国行政,准备立宪。当然,1905年提出的这些主张,到1908年她死去也没实现,但她毕竟比当初维新党人还多走了一步。

  由此我想到了变法初期慈禧的态度。当她得知光绪要变法时,对光绪说:“汝但留祖宗神位不烧、辫发不剪,我便不管。”好像母亲叮嘱外出的顽童早点回来,一副大权在握、深明事理、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她并没不管。这边刚进行变法,那边她就撤了光绪老师翁同和的职。并且规定,政府中接受新任命的高级官员必须亲身觐见皇太后,以表示感恩和保证忠诚。意在告诫光绪皇帝,我的地位不可动摇。

  写文章的人难免浮想联翩。写着慈禧太后,竟然想起了斯大林。

  二次大战时,一个军官在会上总是大声说些明显是错误的主意,然后,小声在斯大林耳边出些绝妙的主意。斯大林总是当大家面把那位军官义正辞严地批驳一通,然后拿出自己的正确主张,而这些正确主张,恰恰是那位军官小声嘟囔给斯大林听的。这样,既满足了斯大林的虚荣心,又使苏军不受损失。

  看来,为了好主张得到采纳,个人得有点牺牲精神,甚至受点委屈。那个苏联军官可以算得上精明绝顶,如果他跟斯大林争夺好名声,不但好主意不被采纳,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在废除科举的法令宜布三年以后的一个秋天,光绪死掉了,不过24小时慈禧也死掉了。这与其说是巧合,我更愿意将它理解为一种阴谋。肯定不是慈禧做的一件好事,即使是好事,也是民间意义的带有讽刺成份的那种。

  反正废除科举这件事改变不了慈禧在我心中的恶劣印象。但我却要感谢她,让我对统治者多了一层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