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民收入的决定：简单情形

每一次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要记住这个学科的核心问题！宏观经济学最关心的是国民收入是如何决定的。假如让你由此开始进行探讨，你有什么思路呢？你可能并不能提出什么有见地的想法。所以，我们最需要学习的就是，经济学家们是如何从这种起点开始进行思考进而建立理论的。我认为，科学家们的思维痕迹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因为一旦知道了这种思维痕迹，我们就可以模仿着去思考问题，这就是像科学家一样思考的含义了。

我们先从短期的情况开始。为什么从短期的情况开始？因为这是离我们最切近的。通常我们迫切想要知道我们日常生活于其中的宏观经济是如何运行的。因为只要知道了这个，就可以对经济如何更好、更平稳地运行和如何才能有更多的国民收入有些自己的看法，也就能对与我们自身生活息息相关的宏观经济政策做出自己的独立思考。当然这是后话了。理论的学习并不必然地保证大家能够学以致用，这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要靠自己的勤奋和天赋。

前面我们已经知道，在短期，均衡的国民收入是由总需求决定的。也就是Y（GDP）=AD=C+I+G+NX，我们现在就从这个逻辑起点开始思考。常见的宏观经济学教材总是会特别的分出两部门模型，或者三部门模型或者四部门。这些区分的标准是什么呢？其实两部门的情况就是AD=C+I，由消费和投资组成。三部门呢，再把G加上，四部门再把NX加上。

为什么要进行这种划分？还是为了读者能够明白经济分析的思路。流行的教材里讲述的经济分析总是从简单的情况开始，然后逐渐加进更多的东西，这一过程也叫做逐渐放松假设。这样做的原因在于，经济学家用模型来解释世界，可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可以看作是一个大模型，里面有我们所要研究的各种东西！但是，正如我们知道的那样，一个以一比一为比例尺的地图作用其实不大。因此，经济学家们手里的模型都是经过抽象精简的。要从纷繁复杂的经济现象中挑出最主要的因素，这些最主要的因素通常能够主导一个经济现象的发展，把这些主要因素作为模型的组成。而选择哪些因素来作为模型的主要组成，就极大地依赖于各个经济学家的创造能力和天赋。这种对于模型的建立程序也是值得学习的。当然，建立起来的模型很可能有缺陷，有些重要的因素可能遗落在模型之外，这时要把这些因素加进来，也就是放松了先前认为它“不重要”的假设。

这里我们避免麻烦，直接从三部门的模型开始。前面的国民收入核算中，核算恒等式是四部门的。如果把NX设置为零，也就是一个没有外国经济的封闭经济的情况。一个封闭经济只需考虑三部门就可以了。就像闭关锁国时的清朝实际上是个三部门的宏观经济体。但是，即使这种情况是曾经存在的经济现象，它也不再适合于现在了。这里采用的只是一个便于我们讲述分析思路的假设，以后我们会放松这个假设。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接触经济学中的数学形式了，不过大家没有任何必要去担心，这些数学实在是很简单，所需要的只是记住和应用一些符号。使用符号带来的简明性和清晰性是我们喜欢用它的一个原因。这种用符号进行推演的思维也是十分重要的，这就好像我们去对现象的操作采取操作其属性——数字的方式一样。当我们对符号进行操作时，需要遵循的是科学的推演程序以保证推演过程的正确性和严谨性。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没有太大的必要去被符号背后的意义所干扰，推演结束后，再集中对其意义进行思考，这样就会得到很多有意义的结论，这是一种思维技巧。前面谈到数学与经济学的关系也强调过，我们在最后去思考推演出来的函数关系背后的机制。

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和一张纸，顺着我的思路往下走就可以了。在三部门模型中，Y由AD 决定。AD=C+I+G。所以替换为，Y=C+I+G。那么消费（C）是由什么决定的呢？这实质上是问出了消费理论。那么我们就先从消费开始。

消费由什么决定？只需要想象一下我们自己的消费情况就可以得出答案：消费取决于个人收入。那么一个国家的整体消费情况也就是个人消费的叠加，也取决于收入。如果把消费的数量和收入的数量做一下对比，我们就可以发现消费占了收入的一个比例。，变形为，。但是即使是收入为零，也要有一定的消费量，这叫做自发消费，我们用a来表示。这样，就把消费函数表示为。a叫做自发消费，c叫做边际消费倾向，如果大家对边际的概念有什么不理解，就要很快地回去看微观经济学的书。这是建立消费函数的一种方法，我们用了“经验”去猜测消费函数。但是，更科学的方法是应用数据和对数据进行科学操作，这是计量经济学的重要应用之一。这里先不考虑投资和政府购买，把它们都设置为常数：I=，G=。当然这种不考虑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我们不能一下就了解所有的东西。于是三部门的宏观经济学就变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整理这个方程得：。可见，在这个简单的三部门模型中，国民收入是这样决定的：取决于等式右边的所有参数。自发消费的数量（a）大，则大，边际消费倾向(c)大，则1－c小，则大。和大，则Y大。用点简单的微积分，就会得出一些“乘数”，乘数的概念在初级的宏观经济学中都有介绍，这里就直接总结如下：

Y取决于：⑴ a：自发消费  （自发消费乘数）

          ⑵ ：投资支出  （投资乘数）

          ⑶ ：政府购买 （政府购买乘数）

          ⑷ c：边际消费倾向 （边际消费倾向乘数）

即使这样一个简单的理论对现实也是有解释力的。只要我们改变这些决定因素，那么国民收入就改变了。这就是我们经常看到的为什么要鼓励多消费，为什么要增加政府购买，为什么要加大投资力度，为什么政府要鼓励我们改变我们的消费观念（也就是改变c）。所有这些措施，都是为了增加均衡的国民收入。理论分析的好处之一就在于，我们现在可以知道现实中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这就是简单的三部门国民收入的决定模型。这个模型包括了这种理论分析的重要思路。但是，我还是愿意提供一个稍微复杂一点的模型供大家练习。也是为了那些将要参加考试的学生们准备的。这部分在经济学的考试中是个重点。但是，考试的题目可能稍微复杂，但是绝对不困难。常见的情况是认为政府在这个简单的模型中有着非常基本的行为，那就是收钱和花钱，收钱的行为对应着政府的税收行为，花钱除了政府购买之外，在宏观经济学中还有一个名称叫做转移支付。我们分别用T（tax）和TR（Transitional payment）代表税收和转移支付。这两个行为的引进对模型的改变在于，这时候，消费就不是取决于收入，而是取决于扣除税收再加上政府的转移支付后的可支配收入了。即，其中YD是可支配收入：。对T还有两种设定，分别为固定税制和变动税制。固定税制就是只征收总量为T的税收，变动税制就是引进税收函数（0<t<1），t叫做边际税率。我们下面直接给出这两种情况下的三部门的国民收入的决定模型。

一、固定税制：征收总量为T的税收。

我们的模型变为

进而整理为

这时Y取决于：① a：自发消费    （自发消费乘数）

② ：投资支出    （投资乘数）

              ③：政府购买   （政府购买乘数）

              ④：税收        （税收乘数）

              ⑤：转移支付  （转移支付乘数）

              ⑥ c：边际消费倾向  （边际消费倾向乘数）

              ⑦：平衡预算  （平衡预算乘数）

二：变动税制：引进税收函数（0<t<1）

模型变为

进而整理为：

这时取决于  ①a：自发消费    （自发消费乘数）

              ② ：投资支出    （投资乘数）

              ③ ：政府购买   （政府购买乘数）

              ④：税收        （税收乘数）

              ⑤ ：转移支付  （转移支付乘数）

              ⑥c：边际消费倾向  （边际消费倾向乘数）

              ⑦：边际税率      （边际税率乘数）

这些都是些非常简单的数学运算，如果你肯为它花上点时间，那么这些东西就会推演的很熟练。四部门的模型就是在加上NX，也是十分简单的。可以自己去推演。结果就是在分子上再加上一个。

正如我们一直所强调的，简单数学背后的经济学含义远远没有结束。这些数学式背后隐含着非常丰富的经济含义。只要改变其中的参数，均衡的国民收入就跟着改变了。这些含义还是要读者们自己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揣度。我通常相信，因为每个人的学识和经历不同，大家即使看相同的东西，也都会有不同的收获，也可以叫各取所需吧。记得《西游记》中，孙悟空拜师时，老师在他的头上敲了三下，从前门撵出，孙悟空就体会到了老师的意思。所以悟性很重要。每个人的悟性都应该得到训练，途径就是勤奋和多思多想。

有时候，思维的启发只是在短暂的瞬间。我很幸运，有机会在中国聆听那些国际上的经济学大师们讲座本领域的理论，每一次我都很兴奋，也很沮丧。兴奋的是，他们真的是大师级的人物，看起来十分困难的理论问题，他们举重若轻地讲述出来，而且十分明白。他们是真懂自己领域的那些东西的，否则不会讲述的那么简单，明白和易懂。因此，我建议大家，如何去判断一个讲授者是好还是不好，标准就是，看他能否把理论明白易懂地讲授出来，同时传授给我们技术问题。在传授给我们技术问题的时候，能够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应用那些技术，技术背后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最讨厌那种拿些复杂的技术吓唬人的讲授者。Eric Maskin 是博弈论的领军人物，他可以用简单的方式讲授博弈论中复杂的理论难题。

既然说到了技术问题，我就要说说自己的体会。我们也不要相信那种只能夸夸其谈的讲授者，那些夸夸其谈者的所谓的“思想”，很多只是常识。我们并不需要记忆和观察常识，我们需要的是如何用技术、用一定的分析技巧去分析常识和推演这些常识。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经济学是不用学习的，就好像鱼生来就会游泳一样，每个人都会自觉的应用经济学的原理来想问题和指导自己的决策。现代经济学成为一门学问，成为科学，是因为使用了科学的技术和科学的分析手段，这些技术和手段有利于推演出新的指导人的行为的规则。任何对这些技术和科学手段加以忽略的人都难以迈进现代经济学的殿堂。我也一直笃信，伟大的思想来源于熟练的技巧。对我们学生来说，必须要同时掌握经济学的思想和技术。掌握思想是为了训练和启发思维，掌握技术是为了训练解决问题的手段，并且保证我们思维的严谨。

为什么说我听完那些大师的讲座后我很沮丧？是因为我羡慕那些在国外留学的学生们，羡慕他们的际遇。一个好老师的讲授对于一个学生来了解现代经济学有着关键意义。本世纪少有的大师熊彼特说，“在大部分情况下，从事科学工作的能力是不能从公认的专家传授以外的任何来源获得的；如果能够的话，也必然是具有非凡的创造性与毅力的人”。萨缪尔森则更坦率，“倘若你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不错的话，那就用乞讨的钱、借来的钱和偷来的钱进入顶尖的学府吧。”还记得在《大话西游》里，如来佛主的“灯芯”（紫霞仙子）也可以打过二郎神。

宏观经济学讲完了，是不是很简单？！至少到现在，我们讲完了宏观经济学。因为得到了我们关心的东西：国民收入。知道了它是如何决定的，同时也知道了如何使得我们有尽可能多的国民收入：只要那些参数改变，通过乘数效应就会改变国民收入。

当然，宏观经济学还没有学完。但是，到目前为止，如果明白了上面的东西，那就过关了，我们希望能一路过关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