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上海，列车行驶在沪宁线上。来来往往在这条路，恐怕有十几趟之多了。
    这里有国内最早最密集的城市群。从上海出发，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苏州，再过半小时可以到无锡，半小时后可以达常州，然后半小时，就到南京了。一个接一个，自古都是富庶之地。
    十二年前，我第一次经过这里。那时的列车普遍很拥挤，熙熙攘攘的，站得累了，有个位子歇一歇，就很不错。踏上沪宁列车，却是少有的清新。这里的乘客多是短途，从从容容，甚至空手上车，不像长途车那样的大包小包，让人喘不过气来。那天，从窗口看出去，在苏州车站站台，旅客竟然是井然排着队的。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在华夏大地目睹了排队上列车的情景。在那个交通资源短缺的年代，拥挤才是常态。车匪路霸，更让行路艰难。十二岁那年，在长沙，我竟然在上车时被挤哭，新书包被扯得七零八落；十八岁那年，在贵州境内，迷朦间裤子被划十几刀，第二天早晨才发现。苏州，毕竟诗书之地。
    十二年前，从上海到昆山方向，成片成片的建筑刚开始建设。持续了十几年，这次终于看不到太多的塔吊了。上海和昆山，大约已经连成了一片。用建筑说话，城市化是那样的真实。
    明显的不同，列车出外愈发静寂，除了穿黄马甲的铁路工人，似乎不见别的人。城市化了，大伙都进了城，进了办公楼和厂房。不像当年，村子里的人们，还有闲暇时间看火车来来往往。村民的小洋楼，已无初见时那么抢眼，原本鲜艳的颜色，也日渐灰暗。取代的是精心设计的商品房，铝合金的落地窗，与现代化的浦东小区并无两样。建筑风格要复制起来，与拷贝文件的速度简直一样地快。只是一如既往，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芦苇荡，在城市间隙均匀地呼吸。
（2007年12月13日写于沪宁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