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涌故事:图雅的婚事


    现在的人越来越实际了,小姑娘还没出大学校门,就先想着找个有钱的男人,一毕业不进厂门先进家门。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讲了那么多年的妇女解放,末了还是当初那句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生活中太实际也太世俗,男孩子没钱娶不到漂亮老婆,女孩子争先恐后地嫁老外、找富翁、傍大款。

 

现实生活总是不够浪漫,到处是铜臭味,所以,喜欢做梦的人们就把眼光投向了文艺作品。小说家和编剧们就是为人们打造梦作品的,在现实中看不到的东西,上那儿都能找到。这不,又有一个爱情童话故事诞生了,《图雅的婚事》;它还赚回一尊柏林电影节上的金熊。

 

图雅是一个30多岁的蒙族女子。她有一个得过摔跤冠军的丈夫,身材魁梧而高大,浑身充满着蒙族壮汉的阳刚之气。夫妻两个感情非常好,养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叫扎亚,女儿叫宝娆;还养着几匹骆驼、几只马和一群羊。这本是一个幸福和美的蒙族人家,丈夫健壮、妻子贤慧、儿子聪明、女儿活泼;应该是那种能过上幸福生活的家庭。可是,如果真那么完美的话,已为人妻的图雅也就没有婚事的烦恼和婚事的故事了。

 

图雅家那儿别的方面还好,最大的麻烦是缺水。他们每天要拉着骆驼走三四十里路去取水。丈夫巴特尔为了在家附近打口水井,摔伤了腿,只能凭借拐杖艰难地移步;而大多数时候,他不得不整日地坐在炕上。这对一个靠体力活支撑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房子塌了主梁。生性好强的图雅,不得不包下了家里所有的活。她不但要走几十里路为家里的人和牲口去运水,还要放牧、做饭、管孩子;有时累得正吃着饭、说着话,头一歪就睡着了。

 

本来这日子已经够艰难的了,图雅又因为见义勇为,腰受了伤。那天,邻居森格开着他的拖拉机拉牧草,由于装载过多,行驶途中车翻了,森格也被车压住而不能动了;图雅看到了,立即上前相助。她极力想把翻到的车抬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无济于事。在随后赶来的大伙儿的帮助下,森格被救出来了,可图雅的腰却因用力过猛受了伤。到医院去检查的结果,是她以后不能再干重体力活了。

 

丈夫瘫着妻子又伤了,这家人家的日子没法正常过了。丈夫考虑再三,让妻子再嫁个男人;妻子也觉得一家人家没有外人的帮助,没法正常过日子了。此时,巴特尔的姐姐伸出了援助之手,同意弟弟离了婚之后,和她一起过日子。巴特尔和图雅最终走进了民政局,办了离婚。

 

    这婚是离了,可妻子图雅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丈夫离了婚也离了家;她不同意丈夫跟着姐姐过,她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要嫁一个愿意接纳她和巴特尔的男人;谁想娶她,就要同时让巴特尔跟着一起过日子;不同意带上巴特尔一起过日子的男人,就不能做她的丈夫。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图雅家的门槛都快要被热情的求婚者们踏破了,一天就来了六拨求婚者。其中有个叫普日布的,家境还不错,本人滴酒不沾,是公认的老实头,他有两个孩子和一双父母要养活,但是,他却无法接受图雅带着老公一起嫁过去的做法,只好作罢了。其他人也在这个苛刻的条件面前望而却步了。

 

    正在这山重水复的时候,一个理想化的人物出场了,他就是图雅的中学同学宝力尔。宝力尔原来也是牧民出身,凭着活络的头脑和坚强的意志,开始了寻找石油的努力。开始不断地受挫,老婆也在一次次的打击之后,带着全部家产跑了。坚持不懈的宝力尔最终打出了油井,也由此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他来找图雅的目的,也是来向图雅求婚的。他从中学时起,就喜欢上了漂亮的同学-图雅姑娘了。但是,看着图雅嫁给了摔跤冠军巴特尔之后,他也就不敢有其它的想法了。现在听说图雅离了婚,他觉得机会来了,所以专程赶到了图雅的家。

 

宝力尔凭着生意人的精明,想出了一个在他看来三全其美的办法:之一,图雅和他结婚;之二,他给图雅的一双儿女,在省城联系好了重点学校;之三、他给图雅的前夫巴特尔联系了一家高档的福利院,这所福利院的前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公费人物,后面则住着能够消费得起的人士,每人一个单间。这样,图雅可以嫁个富有的老公,不用再生活的那么辛苦了;这人又是老同学,知根知底的;两个孩子能受到更好的教育,过上更富裕的生活;巴特尔也能过上有人照顾、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的安排可能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然而,如果图雅走进了宝力尔的家,她也就走出这个童话故事了。

 

    就在图雅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宝力尔开着的私家车里,往宝力尔在省城的别墅去的路上,巴特尔在福利院里悲伤地准备自杀,他用碎酒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他的自残让图雅伤心不已,也牵挂不已。图雅不去宝力尔的别墅了,她带着孩子和巴特尔又回到了那在草原上的土屋里。

 

这时候,又一个男人闯进了她们的生活,这就是森格。森格原本有老婆有孩子的,可是他老婆有一个毛病,老是喜欢跟人跑;而跑了一阵,又会跑回来。森格起初很在乎他的老婆,也被朋友们说成是他老婆说啥他就是啥。故事刚开始的时候,森格的老婆又跟人跑了;森格为了让老婆回心转意,把家里的小拖拉机卖了,买了一个大卡车搞运输。结果,嫌贫爱富的老婆看到车进了家门,人也就回门了。可是,他老婆回来了没几天,又呆不住了;这回可不光是人跑了,找了个机会带着车一起跑了,让森格落了个人财两空。空到他只有身上的一身衣服,和手里牵着的一匹白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可就是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也加入了图雅的婚事中多凤求一凰的角逐。

森格找了几个帮手,赊着人家的工钱,开始在图雅家的附近为图雅打井。打井是艰难的,打着打着碰到了青石板,森格不顾生命危险,一次次地下井放炮、炸石头。正在这时,有人在附近看到了他那朝三暮四的老婆;森格听说之后,连夜赶了过去,要回了车,也拿回了离婚证。他把车卖了,用卖车的钱租了一辆打井车,他要继续帮图雅家打井。他也是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唯一愿意带着巴特尔一起过日子的男人。最后,图雅嫁给了森格。

 

婚礼上,图雅和森格从长辈起逐个给来宾们敬着酒。巴特尔也在座,原来的老婆成了别人的老婆,他的心里能好受吗?他一杯杯地喝着闷酒。森格上前劝着,让他为图雅着想,别喝多了;巴特尔话里有话地说:“你少管我”。蒙古包里的婚礼上,烦恼已经让图雅左右为难了;包外面,儿子扎亚又和小朋友打了起来,原因是人家骂他有两个爸爸。图雅又气又羞地跑到了一个空着的蒙古包里,伤心地哭着。一开始就是这样,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带着男人嫁男人,少不了社会舆论;一个家里,前夫和后夫一起吃饭,这日子能消停吗?图雅不知道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复杂的生活,让图雅觉得仅有善良和同情是不够的,但又没有兼顾各方的更好办法,只能留给观众们去思考了。

 

    这就是《图雅的婚事》,这就是图雅婚事的烦恼。大家看这个戏的时候,最好把它当童话剧来看,不要去做太多的分析和思考;如果你要和现实联想得话,就会觉得这个故事假设太多,理想化的东西也太多。虽说是无巧不成书,但是巧的东西太多了,就离生活的真实太远了。

 

图雅面对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老同学,一个是老邻居,都是有过婚史的,老婆也都跑了。但是,宝力尔已经对他老婆没有兴趣了,老婆想回来,他不想吃回头草。而森格只是老婆跑了,并非森格不喜欢他老婆了;况且,他还没有办离婚,老婆跑到哪儿了,暂时也找不着。所以,图雅嫁宝力尔更省心。至于财富和享受,那就不用多说了,一个在省城有别墅,一个不知家在哪里,晚上还得让图雅给安排到在福利院的巴特尔那里去住;一个是可以给图雅的孩子安排上重点学校,一个是只会给她的儿子摔跤,或者时不时地说几句小痞子的下流话;一个是图雅嫁过去,就可以享受了,而另一个是嫁了之后还不知将来靠什么生活。该怎样选择,已经是不言而喻了。然而,编剧为了他的童话,却不肯世俗化。森格自己已经到了无家可归,只能伴着马儿在荒野中呆着的地步,却还有找人来为图雅家打井的念头;图雅也忘了自己再嫁,是为了解决他们家的实际困难的初衷,看着森格冒死打井,就感动地要嫁给他。看着看着,我们出戏了:图雅家附近原有的水源已经干涸了,现在新的井又没有打出水,如果再嫁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公,那究竟是为了解决原有的家庭困难呢,还是硬要跟自己过不去,偏要雪上加霜呢?

 

   

图雅一心只想着带着巴特尔过日子,而巴特尔呢?看着自己的老婆做了人家的老婆,是离得越近感觉越舒坦呢?还是离得远点眼不见心不烦呢?我想,有理智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倾向于后者。从现实来看,前夫和后夫在一个家里生活,肯定会有矛盾,就像我们看到那些妻妾成群的旧时代家庭一样。所以,这样选择的结果,是故事的结尾,图雅面对着两个男人的矛盾,伤心地哭着。观众也从图雅的眼泪中,读出了图雅的内心矛盾:图雅可真难,如果为了自己,她应该嫁给那个老同学;如果为了巴特尔,她应该不嫁才对。可是不嫁,家里又没法生活;嫁了,老公又要吃醋。

 

    图雅的故事说完了。故事中很难,现实中却很简单。宝力尔那样的富有又事业有成的男子,是老中青女人们的共同梦想。说句更直白的话,愿意的人有的是。宝力尔能够向图雅求婚,并且想好了为她的孩子和前夫做一个妥善的安排,这样的男人太理想化了;真到了这个档次,有这份富有,恐怕愿意娶图雅这样麻烦太多的女人的人不多。现实中的女人,能像图雅这样面对别墅和私车,面对大款,而无动于衷,以牺牲自己来成全前夫的,可是越来越少了。文学艺术嘛,总是要引领的,不高于生活,那人们就看生活得了,也甭看影视了。

 

但是,看完这个影片,我倒想到了一点:看着影视长大的姑娘小伙们,也许在涉世未深的时候,会学着戏里的样子去做事,会相信戏里那种执著的爱;但是,真正到了现实里,谁要是分不清哪是戏、哪是人生的话,谁要是一定要在生活中演戏的话,最后,怕是连图雅那样的眼泪都没有了,那可能会是一种欲哭无泪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