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织里桥——浅谈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这是唐朝诗人杜荀鹤在《送人游吴》中所描绘的苏州印象。“春船载绮罗”我没有见过,但各家各户从窗口、水门、河埠头买菜、买西瓜的热闹场面,却是常见的。

  我家住在织里桥畔,小时候,和儿时的伙伴在河边摸鱼儿,扑蜻蜓,这样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那时候还不知道“织里”这地名有什么深意,如今在丝绸博物馆工作,才知道苏州丝绸史的源远流长;才知道自己的住地还与丝绸有一段渊源呢。织里,是春秋时期吴王织造锦绸的场所,应该说苏州的丝绸历史悠久吧。但苏州的丝绸历史还可以上溯到新石器时代,有吴县草鞋山遗址出土的最早的织物,以及吴江梅堰出土的带蚕纹的陶罐和纺纶,可以说,太湖流域的养蚕制丝的历史丝毫不逊于黄河流域。

  在苏州附近的乡村,常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农家院里,绣女俯首在绷架前飞针引线,比比皆是。这样的场景,我们是否依稀看到了男耕女织的遗韵呢?苏绣依然是一枝独秀,历久不衰,也是其艺术形式的善变,从而走向了世界。我尤感兴趣的是,这些绣娘背后的故事。养蚕采桑的习俗、民歌,这些民俗文化,不经意间,正在离我们渐渐远去。我们似乎也只有顺着这些风俗民歌,可以想象吴地当时养蚕采桑的情景;我们顺着这些丝绸遗址,可以想象苏州丝绸发展的脉络。这些枝叶藤蔓,我们不能肆意割裂,循序而行,正是历史发展的见证。

  苏州——二千五百年的苏州,再过五十年,再过一百年,还有多少遗址能让人品味其悠久的历史,或许就象“织里”、“锦帆”一样,徒留一个地名让人玄想。五、六十年代时的城市建设,我们对历史文化遗址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至今令人唏嘘不已。英国人可以炫耀其一千多年的民居依旧住着人,是发人深思的。工业化时代,并非要抹去历史的痕迹,不要到了连发思古之幽情的慨叹都无从说起。

  对丝绸历史的了解愈深,愈激起我对历史遗址的关注。明清时期的丝绸兴盛史,是苏州城市发展的兴盛史,留下了许多与丝绸有关的历史遗址。如今,它们在城市建设的发展中,岌岌可危。确实,在现代化进程中,我们失去了太多的历史遗址。想一想,罗马没有其古建筑还是人们心目中的那个罗马吗?同样,苏州没有小桥流水也不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苏州。与城市共存的历史遗址,是这个城市发展的见证,更是一个城市深厚的文化底蕴的品位。就拿丝绸历史遗址来说,那些散落于大街小巷的众多遗址,记载着丝绸发展的沿革史。象祥符寺巷的宋代机圣庙;玄妙观内的元代吴郡机业公所;明代的织染局(今北局);清代的遗址数不胜数,就拿著名的江南三织造遗址来说,也仅存于苏州了,我们理当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我们适当的规划保护,说不定还是一笔潜在的旅游资源呢!要毁灭这些遗址非常容易,可若干年后,我们要恢复重建,面对旧貌换新颜,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少了一点历史的沧桑感;少了一点历史的凝重感!令人欣慰的是,我馆承担的《苏州丝绸遗址遗迹调查研究》科研项目已引起市领导的高度重视,保护苏州的丝绸遗址和历史文化将成为苏州古城保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没有过去,哪有将来,历史的发展有其延续性,我们不能使之人为出现断层。苏州的经济能有今天这样骄人的成绩,离不开良好的投资环境,更离不开历史文化名城的效应。城市发展要建设,历史文化遗址要保护,如何谐调好这对矛盾,并使之相得益彰,需要我们深思熟虑。

  一个没有特色的城市,如何打印在人们的记忆深处?面对千城一面的城市景观,城市建设的决策者是否需要换位思考!就如一位德国友人说的:“我们现在所有的,你们将来都会有;你们现在所拥有的,我们不会有”。陈逸飞的“故乡”,之所以牵动人心,也就是触及了人们对往昔的追忆吧。我生于斯,长于斯,儿时的情景,常常进入梦乡,那是烙印在童年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情愫:透窗而来的,月光下婆娑摇曳的梧桐树影;隔墙隐约入耳的,暮色中小桥流水的唉嚕吚呀的浆声。我梦中的苏州,是唐诗宋词中的杏花春雨江南!依旧是小桥、流水、人家的风韵!

  可以幸慰的是,七里三塘街、平江古街坊得以重现昔日的风采,赢得了各方面的好评,为保护历史文化遗址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我想,如何把处在苏州各地的丝绸历史遗址串联起来,不论是作为旅游项目,还是单就历史文化遗址的保护,都可以借鉴上述经验。毕竟苏州是丝绸之府,以及苏州在明清时期丝绸发展史上无法取代的独特地位。“苏州丝绸”本身就是一个品牌,就象苏州市长所说的:丝绸——是苏州的一张烫金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