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就是改变自己的状态


一、除夕
    这个世上有许多让人讨厌的地方,医院是其中的一个。
    如果我还是孩子多好,那样就可以有只要一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哗哗大哭的权利了,我还可以撒赖不打针不吃药。
    可是我却是个二十好几的女人了,在各种药水的浇灌下,我长成了一朵开得有点勉强的花。竟也还因为内里坚强不屈外表楚楚可怜的混合,博得些许的回头率。这实在是可以让我这样自恋的女人有点沾沾自喜。不沾沾自喜,我还能干吗呢?实质上我还是有一点喜欢阿Q叔叔的,只有自己胜利了自己,才能够活得兴高采烈无怨无尤的,不是么?生命的顽强和脆弱,有时和所谓的深刻和大苦大难无关。就像爱情,常常和爱情本身无关,而和寂寞与需要有关。如果可能,我真想和阿Q叔叔握握手,来个拥抱什么的。
    此刻,除夕的下午三点一刻,因着图个吉利的缘故,前几天注射大厅吊针人满为患的现象完全消失。在家人陪同下,走进注射大厅,护士阿姨正在打瞌睡。家人怕我走掉,按着我坐下,把大厅的电视频道调到中央三台,让喜庆的歌曲消除我的恐惧情绪。其实,恐惧只是表面的,实际上对于来医院的这种待遇,我已经习惯到如同逛街吃饭一样平常,不就是扎一下血管然后在装修豪华收费不菲的大厅中坐上一个半小时么?
    护士阿姨开玩笑说,一扎一好啊,新年啦,大吉大利啦。家人忙着代我说谢谢,我却笑开了。共有一百多个座位的大厅,只有我一个人,包场的感觉还真不赖。我对家人说我终于找到做大款的感觉了。家人环视一下周围,也跟着笑了。
    护士时不时的向我这边点头微笑,算是对我的安慰,我想也是感激我的到来让她不致寂寞吧。我对家人说我想照相,就照我现在这个样子。然后,久不照相的我便在数码相机中定格了。
    相机里的我,黑色毛衣黑色长裤杏色披肩,坐在蓝色椅子上怡然自得、巧笑嫣然,不看手上扎着的吊针,根本不像是个生病的人。把相片发给朋友看,朋友说,天哪,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病人。于是,我便又开心得一塌糊涂了。继续在镜头前摆姿弄骚起来。护士阿姨也在忍不住的对着我笑。
    四点半,母亲的电话便来了,催促我们回娘家吃团圆饭,问我在哪,我面不改色的嘻嘻笑着,我在超市买你喜欢吃的小吃呢,这就回去了。
    不骗人那是不道德的,除夕啊,当然首先是要母亲放心开心。走出医院大门时,我掏出手提袋里好久不用的口红,对着玻璃门细细的涂起来。做了好几个妖精样的美丽表情,然后骑上摩托车,一脸幸福的回娘家过年去了。
    二、寒春
    这个春天是如此的寒冷。这在南方的小城,是罕见的。
    穿惯了裙子和修身外套的我,竟然对着一柜子的优雅衣衫优雅不起来。毕竟,“要靓不要命”的洒脱,我这个快到豆腐渣年龄的女人已经玩不起了。
    看着街上的女人们,大多穿上以前只在北方常见的羽绒服,我才发觉开专卖店的朋友何以一下子财大气粗起来。
    贫血让我在冷空气来袭时,总是手足冰冷。不上班的周日,气温还是低得我受不了,我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发着白日梦。家人在大叫肚子饿了,央我起床做饭。我说不吃饭了,就这样暖和一辈子好了。
    家人说,还知道怕冷啊?成天就只知道妖妖娆娆的招摇过市,去买件羽绒服吧。
    我说,要我穿得像个粽子像个大熊似的,我不要。
    话是这样说,可是想到还在电子中药锅里的中药,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孱弱的身体可不能再有别的什么感冒啦乱七八糟的病啦。打倒中药!我攸的跳下床。披头散发胡乱的弄了点面条呼呼哧哧的吃了,再从家人口袋偷了几张老人头,换上最厚的那件外套出门去了。家人在里面大叫,你干吗偷我钱啊?我远远的回一句,这是你们对我美丽和健康的投资,我逛街去了。
    街上天色阴沉,春风呼啸,斜寒料峭。行人稀少。除了上班,没有出门好像已经很久了,街道上的商铺许多我已经不再熟悉。这个世界的各种变化已经越来越快。一直钟爱的高跟鞋,此刻穿在脚上是如此的难受。也许,是我许久没有走路的缘故。记得前几天朋友叫我出去喝茶,我正抱着被子于电脑前醉生梦死,对她说哪不想去了。气得她大骂――你这个与社会脱节的妖女,就等着慢慢发霉吧。话筒传来的气急败坏,震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这下,才觉得朋友的话是多么的正确。我确实是已经要发霉了。连脸上挂着的笑容,都这样老气横秋没有生气。深居简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好引以为豪的。到最后,连逛街都想不起要约谁了。生活,在写字和茧居中不知道是寄托了还是沉溺了。可是,这一切我已经习惯。习惯了在茧中静静的收藏我的喜怒哀乐。虽然每天还是衣裙飘飘衣冠楚楚一本正经的上班下班,而镜子都不愿意多照的女人,生活还有什么激情可言?
    站在时装店的大镜子前,我抚着眼角爬上来的细纹。岁月,在女人的脸上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诗人们说,那是历尽千帆的女人特有的风情。于女人本身来说,那是红颜易逝的见证。没有什么好可惜好恐惧的,只是有点迷惑,难道青春这样悄悄的就过去了?
    老板娘见是我,热情的向我推荐她春节后滞销的各式裙子,我摇头微笑婉拒了。我说,老了,怕冷。老板娘惊讶的瞪着夸张的纹了眼线的小眼睛,然后笑着给我找来一件纯白色的羽绒服。我换上了它,镜子里的我,像雪地里的素莲。于是我买下了平生来买的第一件休闲大外套。老板娘说,你还差一样东西。我问是什么啊。她看着我沉思一下,拍了拍手掌,把我拉到隔壁的另一家鞋店,帮我选了一双白色的中帮平跟靴子。柔软羊皮的靴子舒适合脚,老板娘还送我一朵精致的头饰让我把长发扎成马尾。我惶惶恐的任由着她的即兴造型。当她把我推到大镜子前时,我都认不得镜子里的清新青春的女子就是我。白衣,白靴,红白相间的长围巾,黑色长裤,飞扬的长马尾,一张素静的略显风霜的脸写着惊诧的表情。两个老板娘同时说,哗,真是帅气呆了。知道她们说的是实话,活了快三十年,还不知道我可以有这样一个野性青春的形象。我的眼睛里面,淡漠的无动于衷百无聊赖消退得无影无踪。从来都是相信,衣服是有灵魂的。也许,是这套衣服唤醒了我身体里面一直潜藏的特质。
    再次走在街道上,感觉到自己一下子是阳光的,可以让这个春天蓬荜生辉。一直害怕改变,不愿意改变,原来人只要尝试着改变一点点,就可以收获许多。
    激情,一直隐藏在生活里面。而女人,善待自己比什么都来得更加重要。

(最近学会了一个新词语,“变态”,原来变态的新含义就是:改变自己的状态。水妖正在 非常努力地变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