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中国的博客是安全的


        今年可能是互联网最值得庆贺的一年。前不久,因西方媒体不注重调查研究,污蔑中国钳制舆论,打击互联网,而炮制的“中国博客门”事件,终于真相大白,我国以我们的特色方式,沉着以对,最终是以西方媒体自搧耳光而告终。而且“两会”一过,我国互联网也频频解禁,“网络过街,年年喊打”的态势,似乎将永远成为过去,网络可能已经云开日出,到了重见天日时候了。

        欣慰之余,令我回想起这几年,和一拔又一拔的网友相濡以沬,一年数迁,而每和每一秡网友的离别,都要激起本来就远隔千里的我们的无数心理的波澜。想这几年来网络漂泊的经历,竟然和我黄姓的《认祖诗》一般:尽管是“骏马登程向异方,任从胜地立纲常”,但是到另一个地方,刚刚有了一片属于我们的天空,则又要面临着离别,最后只不管是周而复始地“身居外境犹吾境,久住他乡即旧乡”。周而复始的离别,周而复始的故乡的经历。漂泊久焉,心寂寂也。

        大概是在2000年左右,当时的中青在线异常活跃。一些比较尖端的文章平常都能看得到。当时中青可能也是得团中央之厚,天高皇帝不远,没人拿它奈何,有此荫庇,因此我们也算过一段网络世界最舒心的日子。我刚去时,中青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一位以性来解释社会现象的狂热写手,在与网友的争论之中,突然英年早逝。于是他们那一伙,也戛然而止树没倒猢狲先已散,前一批写手刚刚腾出地方走人。而我们这一大批人正好加入其中。由网络兴起算起来,可能我也属于中青在线早期的第二到第三批写手之一。

        当时的中青在线有两个最活跃版块:一为“青年话题”,一为“麻辣烫”。“麻辣烫”的斑竹是后来为因网络成名,而转入媒体的“魔鬼教官”;而“青年话题”的斑竹,则是后来因为冲冠一怒为“文革”,因上级的一篇评论中,竟然出现了一句“在某某同志的指引下奋勇前进”的文革语言,而与同仁激辩中,愤然表示:“如果这句是出自评论部的之手——那我就把这手剁掉!”、最后终于愤而辞职的原中国青年报评论部主任的李方。其时,正是中国网络刚刚兴起,思想最活跃,特别是一些高科技手段还没有达到对网络的完全控制的时期。因为一批新锐派的鼓噪,中青论坛确实已经达到了顶峰状态。

        现在想来,那时真还叫人看得邪门!我们在那里讨论什么问题,接着全国的报纸也跟着在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在论坛发表一个言论,全国的报纸也跟着发表反驳言论,甚至还有人民日报社论进行跟进。比如有段时间大家在讨论着一个国家还是要拥有军队、军队还给国家为好的问题时,结果某大报马上表态,绝对不能军队国家化!在那里,我们讨论政治改革,接着就是国情论的出台反制;我们还讨论台湾问题,有一位网友写了一个核讹诈的文章,结果讨论达到100余页,跟帖文章达到十多万字,结果是连台湾也跟着轰动起来。这时的中青还出书,每年出一套书。有一年,我的两篇网文就沗列其中。

        大概是到了2002年这年,正当我们讨论得热烈的时候,突然中青开始封帖。一时间,全国论坛进入一个冰封期。这时,我才开始到其他论坛走走,看了“外面的世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我们中青”原是全中国的第一论坛!

        现在回想起来,李方后来的愤然辞职,可能实在是欺人太甚、迫不得已之故。因为,当年的李方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么坚强,在我的心里完全是一个懦弱的书生形象。就是到了2005年,当李方辞职前夕,在凯迪网络,当李方以南方都市报的评论专栏同题发表的一篇文章,还在挖苦着一些所谓右派的软弱和幼稚的时候,我还把几年前的这个时期的李方的“封山”之作拿出来,作为反驳他的证据。因为,在2002年的李方,面对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压力,他开始了对网络的管制,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技术先进,而只有删帖这一个办法。为此,他还写过一篇自我辩护的文章:《为了论坛的生存》。当论坛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李方当时的选择是避让,是删帖。不仅如此,而且反过来以生存的法则,来代替他的说理过程,被当时的网友讥为“为虎作伥”。因此,所谓“右派”们的软弱和幼稚的论点,就不攻自破。

        当时的网友反弹激烈,“李方的犬儒”,“李方的投降”之论频出,到后来不知是李方的主意,还是上峰的意图,中青开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的举动:封ID——而我正是在数十个被封者之列,虽然我从来没有和这位论坛的领导核心捣过蛋,哪怕是吵过一次嘴,打个一次嘴巴仗。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进入他们的黑名单,而无辜地进入了被封之列。
   
        此时,正是“莫谈国事”时代,怪的是还真有个网站叫“莫谈国事”。这个论坛,至今我已经找不出东南西北,或者到底开了几个栏目、栏目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曾发过什么样帖子等等,都已印象模糊。但那种感觉却是至今仍然真切,那就是清静。大概整个网友,也就那百多人。气氛很不错。

        那时,刚从中青给清理出来,和大家一样,还正处在一个“断奶期”。那时的我,就象一批流亡国外的志士,我们这批中青的流亡者聚在一起,象屈原一样,在那里愁肠百结地、一天又一天地在等待着中青的召唤。多少回到中青悄悄地试探,看自己有没有被些微“解封”,但是无言的网络,总是给我们以否定的答复。

        等到终于盼到了“回归祖国”的信息,当有人传说现在的中青“观察期”已过,只要重新注册就可以回归祖国有时候,欢天喜地似地跑去,看到的仍然是满目疮痍。经过整肃的中青,早已变成了一个半死不活、失魂落魄的模样。以前发帖一发即至,到后来是几天才得出来。中青在线,就象一个垂死的病人,有时他还有反应,还能动一动;而不知什么时候,风声紧了,他就立刻昏睡过去;有时,他突然回光反照过来,念上两句叫人还听得懂的咒语;而有时则又变成了一个植物似的动物,只见到栏目上的斑竹标志的小兔在一跳一跳。就在此时,她在一些综合性的论坛排名,仍然是排在前三名之列。而其实,它不过是一个已经过时的幻象,只不过还是在吃过去的老本,高高的排名,只不过是一个迟暮英雄的画像罢了。

        这时,我才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是一个不错的网站,一旦站在峰头浪尖,树大招风,直接的后果就是废了功夫,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模样,这是“中青的宿命”,也不仅仅是“中青的宿命”。这种宿命,也即是和“我大清”那样,有着康乾盛世,也有同治中兴,而接着的就是光绪的败亡。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而这时,凯迪网络的牧沐的广发《英雄帖》。这样才相约着一行三四十人,“举家”移到凯迪网络。凯迪网络的猫眼看人成为后来人气极旺的网络,其中的骨干就是从中青移师而来的这一批人。

        这就是“中青的宿命”:一个网站一旦有一定的影响力,甚至只是人气的回升,她面临的就将是“休克性疗法”。在凯迪网络期间,我还发现一些很不错的网站。如北京市社科所网站,这个网站是一位很有名的学者开办的,因为“有名”,其采用文章的尺度就比较大。一位朋友还曾得意地向我介绍,说这个是作为一个门面工程的“特批”产物,其意义就在于表现出我们这个国家的宽容度。这个网站的运作方式也很独特,采用的是一种“投稿”方式,以邮件给网站投稿,然后由编辑贴上去。直到现在,在一些网站还在转载着我的标题后有着“赐稿”字样的文章,其实所谓“赐稿”,就是当时给这个网站的“赐稿”。这个网站的布局,比现在的天涯社区也好不到哪去——显得很随意,而不专业,甚至是难看。从文章的品味层次看,主要是作家学者参与的居多,文章质量确属上乘。唯一能体现出其旺盛的生气的是,文章的点击量迅速增长,随着人气的直线上升,她同样走不出“中青宿命”式的结局,正当网站兴旺起来,她的时间也就不长了,终于在去年年中的时候,就给突然关闭了。

        接着,我又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网站:燕南社区。这个网站的文章的档次也高,而且布局也非常的讲究。当时去时,人气还不旺,不久就给人发现了,结果人气上来了,也走到了她的“收获期”:去年9月,则宣告“整顿”。同样履行了“中青宿命”的魔咒。直到两天前,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点击之后竟然出现了页面,似乎才有了复活的迹象。

        还有素负盛名的世纪中国的“世纪学堂”论坛,中国人过年的时候,她就开始“休假过年”,这年一过就是近一个多月,更新日期就一直定格在2005年2月14日,同样在实践着“中青宿命”的承诺。直到现在的3月15日,才发出一纸通告宣布:“世纪学堂从即日起参照同类网站的管理方式,实行事先审贴制。。。请网友们不要将有关时政贴发到学堂。由于学堂的版主皆非职业版主,不一定随时在线,主贴审核会有一些时间延误”,虽是艰难,却也终于复活过来。

        好消息还不仅如此。今天《参考消息》第8版登载了一篇《“中国博客门”耍了西方媒体》,不禁又鼓起了我的勇气。文章说的是,西方“反华势力”——当然没直说,而是称“西方媒体”,当我国的著名网友错把“3.8”当4月1日愚人节,而“自封博客”,并写上:“因为众所周知不可抗拒的原因,本博客暂关闭”。而西方媒体的路透社呢,这次可上大当了——如获至宝,不经调查研究,然后就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场“中国博客门”事件:污蔑我们在钳制舆论!

        结果,当事人的两记者,这时却奇迹般地站出来了!他们在接受德国电台访问时说:“路透社并没有找我查证此事”,从而让我们扬眉吐气地、狠狠地、让“西方媒体”自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中国博客门”事件,可能还不仅仅是我们在国际上扬眉吐气的一个事件。可能更重要的是,至少这说明我们的“中青宿命”的网络常识,似乎正在为“中国博客门”所打破。网络安全、网络自由、舆论自由,从过去的“丑恶”的代名词,一变而为了一个“香饽饽”。钳制网络、整肃网络、破坏网络安全;钳制舆论、打击媒体,由过去的旗帜鲜明的“正派”形象,又重新成为了我们国家词典中“丑恶行径”的代名词。而且,“世纪学堂”和“燕南社区”的悄然解套,似乎就可以找到某种改善的迹象,虽然看到他们现在的模样,我还笑不出来——正如我国的一位新闻官员在接受记者采访中所说:中国的舆论是自由的,中国的网络是安全——舆论自由、新闻自由,这个概念似乎已经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正面的肯定。

        虽然,我现在还拿不准,我们的公仆是不是真的一改初衷,真的要放网络一马。但是,至少从这次对假“中国博客门”事件却可以透出一个明确的信息:

       ——至少,中国的博客是安全的!

 

(2006年03月15日22时3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