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与今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连环买官案异曲同工。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民周叶,当上了江西省吉安地区行署副专员之职;个体老板蔡登辉,骗取了广东省揭阳市普宁华侨管理区政法委书记的职务;仅是内蒙古某单位一名普通职工的郭爱宏,获得了内蒙古集宁市市委副书记的职务; “三假干部”(专业证书是假的、干部履历是假的、入党材料是假的)曹忠武攫取到局级干部高位……这中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买卖在其中。
伯特兰·罗素说过:人类最大的、最主要的欲望是权力欲和荣誉欲。有能力去掌握权利为民办事无可厚非,那是人民的福祉;以荣誉欲为民鞠躬尽瘁,那是一个人的美德,也是民之大幸。如果为官者只有权利欲而无荣誉感,那便是一种耻辱,轻则贻害一方,重则祸国殃民。俗话说,用罪恶手段换来的权力,绝不会被用于正当的目的。在今天的体制下,官帽之所以值钱且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其根本的原因是,坐拥官位者可掌控、制约财富盈亏的权柄,这才是买官卖官的原动力。
官本来是是行政行为,花钱去买官,买官者傻了吗?显然不是,他们不会白白地送出一大笔钱而不图回报,这就是利益的扛杆在起作用。一位纪委官员曾给被誉为小马德的李刚算了一笔帐:“李刚送了30万,两年内受益500多万,收益率高达1500%。天下哪里有这么高利润的行当!”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当官经济学”,其效益之明显,暴利之可观恐怕没有其它行业可与之比肩。官帽当头,有其说不尽的好处,高级轿车二奶三奶别墅股票前呼后拥鸡犬升天,甚至写张条子点个头就能值它几百万。在“官天下”的机制里,人们怎能指望官员以肉体抵御诱惑、以道德安分守己呢?它让我们感受到的是无情的环境的力量!那位市委书记马德在为自己辩解时强调说“自己收钱也是为了送”。嗟乎?在这种“官帽”批发市场上,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一张上级发展下级,下级孝敬上级的“传销”之网,黑吃黑是这一官场生物链的终极形式。
当一个社会“求官”之风盛行,长官意志必然成为利益的中心,区域间必然是一言堂的格局,民主被践踏,民意被辱没。法国政治家托克维尔曾感慨:“普遍的和过分的求官热是一大社会弊端……使行贿、钻营在全国成风,它在毁坏光明正大的美德。”(《论美国的民主》托克维尔著)
还记得曾经引起社会普遍关注的山西省河津县老窑头村“天价买村官”的事件吧。194万元巨款买村官昭示着什么?就因为老窑头村有一眼年收入逾千万的煤矿,小小的村官便有了如此之巨的含金量,那么县、市、省级干部的含金量就可想而知了。倘若不彻底根除这种“买官卖官”、“拉票贿选”等丑恶社会现象,中国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就只能是一句空话而已,正如卢梭所说:人民一旦履行完选举后,奴隶依然还是奴隶。
公开、公平、公正要官本是良性社会的标志,也是为官者荣誉感和奉献精神的一种体现。重要得是我们这种公开、公平、公正的渠道被暗箱操作所取代,体制赋予官员区域间无限制的权利,加之官、商之间存在着太多纠缠不清的利益纠葛,原本造福于民的公仆关系,演变成压制和攫取利益的砝码,这就是我国买官卖官现象久治不绝的原因所在。
人类政治思想发展史证明,权力是人类社会无需回避的普遍现象,权力是被赋予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倘若权力不被节制,那才是最最可怕的。我国现有的体制是书记一把手掌握组织人事权,从黑龙江省绥化市委书记马德,到绥棱县委书记李刚;从辽宁省宽甸县原县委书记商殿举,到安徽省蒙城县原县委书记孙孔文,他们都是利用手中掌控的人事大权中饱私囊。
有人认为,要堵住“买官卖官”的行为很简单,一是健全干部监督机制,让各级干部都有人管,都有人监督;将评价权适当向下延伸,多听群众的意见,多听群众的呼声。想法虽然不错,但受现有体制的限制,几百万干部由谁来监督?由谁来管理?这方面老油条马德比谁都看得清楚:所谓纪检机关,都是“管得着的看不见,看得见的管不着”。
原本为官者的难度在于如何解决老百姓面临的棘手问题上。现在为官者的难度却在于明里买官,暗里提防被免职,进而设想如何搞到更大的官帽去扩大“盈利范围”。事实上有实权的官位毕竟有限,买官的人才会趋之若鹜,你不去争,别人就会去抢。从这一点上讲,今天的为官者确实也不易。然而让人困惑的是,一个厅局级官员的年收入也就10万元左右,何以能用数十万乃至上百万跑官买官,这是个着实令人深思的问题,看来买官卖官只是官员腐败的冰山一角罢了。
“官帽”本无价,它是一种社会责任、一条实践信仰的途径、一个荣誉感的代名词,它与公共连接在一起,是国家与公民的管家和仆人。而买官卖官者一方面赋予了“官帽”以价值,因为它是通往金矿的一条捷径;另一方面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金矿能有多深。从这个意义上说,“官帽”至于他们又是无价的有形资产。马德曾说过这样的“真”话:“现在选拔干部,都是要感谢党感谢组织,但落实到一个地方,书记就成了党和组织的代表。因此感谢党、感谢组织就变成感谢书记,书记最终拥有人事决定权。”
说今天的廉政建设在某些地方已成为“花架子”绝不是耸人听闻。我们的干部管理缺少制度吗?显然不是。试看我们哪一级党政部门没有若干制度约束条款?国家干部组织原则和若干个“不准”白纸黑字悬在墙上,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于追究下级时他们可以倒背如流。重要的是,在一些败类高官那里,制度形同虚设,它仅被视作是官场上的一种行为艺术、一纸文字游戏而已。事实证明,廉政不仅仅在于健全的制度管理,更在于体制的改革。体制不改革,“花架子”就仍是“花架子”;买官卖官不会是越来越少,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