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帽”无价


    在有序或无序的社会中,权力都是一种必要和必须,失去权力生活秩序将乱作一团。重要的是,原本权利的含义与裁判相近,而谬误却使某些人手中的权利成为了所有人的敌人。


    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买官卖官自古不是什么新鲜事。宋徽宗政和年间,山东东平府清河县有个破落户子弟西门庆,为人诡谲,善结交官府,即便京城中的重臣,他也能搞定,若小个县城无人不惧他的淫威,称其为西门大官人。这可不是浪有虚名,西门庆凭着略有银两,先花钱买得清河县提刑官一职,一介流氓痞子,遂摇身一变,成为管理一方的社会治安长官。正所谓流氓戴官帽,谁也别想好。从此巧取豪夺、包二奶、逛妓院、勾引良家妇女成为他业余生活的一部分。再后来,更认权贵蔡太师为干爹,荣登山东省提刑官的宝座。


   
西门庆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与今天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连环买官案异曲同工。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民周叶,当上了江西省吉安地区行署副专员之职;个体老板蔡登辉,骗取了广东省揭阳市普宁华侨管理区政法委书记的职务;仅是内蒙古某单位一名普通职工的郭爱宏,获得了内蒙古集宁市市委副书记的职务;三假干部(专业证书是假的、干部履历是假的、入党材料是假的)曹忠武攫取到局级干部高位……这中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买卖在其中。


   
伯特兰·罗素说过:人类最大的、最主要的欲望是权力欲和荣誉欲。有能力去掌握权利为民办事无可厚非,那是人民的福祉;以荣誉欲为民鞠躬尽瘁,那是一个人的美德,也是民之大幸。如果为官者只有权利欲而无荣誉感,那便是一种耻辱,轻则贻害一方,重则祸国殃民。俗话说,用罪恶手段换来的权力,绝不会被用于正当的目的。在今天的体制下,官帽之所以值钱且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其根本的原因是,坐拥官位者可掌控、制约财富盈亏的权柄,这才是买官卖官的原动力。


   
官本来是是行政行为,花钱去买官,买官者傻了吗?显然不是,他们不会白白地送出一大笔钱而不图回报,这就是利益的扛杆在起作用。一位纪委官员曾给被誉为小马德的李刚算了一笔帐:李刚送了30万,两年内受益500多万,收益率高达1500%。天下哪里有这么高利润的行当!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当官经济学,其效益之明显,暴利之可观恐怕没有其它行业可与之比肩。官帽当头,有其说不尽的好处,高级轿车二奶三奶别墅股票前呼后拥鸡犬升天,甚至写张条子点个头就能值它几百万。在官天下的机制里,人们怎能指望官员以肉体抵御诱惑、以道德安分守己呢?它让我们感受到的是无情的环境的力量!那位市委书记马德在为自己辩解时强调说自己收钱也是为了送。嗟乎?在这种官帽批发市场上,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一张上级发展下级,下级孝敬上级的传销之网,黑吃黑是这一官场生物链的终极形式。


   
当一个社会求官之风盛行,长官意志必然成为利益的中心,区域间必然是一言堂的格局,民主被践踏,民意被辱没。法国政治家托克维尔曾感慨:普遍的和过分的求官热是一大社会弊端……使行贿、钻营在全国成风,它在毁坏光明正大的美德。(《论美国的民主》托克维尔著)


   
还记得曾经引起社会普遍关注的山西省河津县老窑头村天价买村官的事件吧。194万元巨款买村官昭示着什么?就因为老窑头村有一眼年收入逾千万的煤矿,小小的村官便有了如此之巨的含金量,那么县、市、省级干部的含金量就可想而知了。倘若不彻底根除这种买官卖官拉票贿选等丑恶社会现象,中国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就只能是一句空话而已,正如卢梭所说:人民一旦履行完选举后,奴隶依然还是奴隶。


   
公开、公平、公正要官本是良性社会的标志,也是为官者荣誉感和奉献精神的一种体现。重要得是我们这种公开、公平、公正的渠道被暗箱操作所取代,体制赋予官员区域间无限制的权利,加之官、商之间存在着太多纠缠不清的利益纠葛,原本造福于民的公仆关系,演变成压制和攫取利益的砝码,这就是我国买官卖官现象久治不绝的原因所在。


   
人类政治思想发展史证明,权力是人类社会无需回避的普遍现象,权力是被赋予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倘若权力不被节制,那才是最最可怕的。我国现有的体制是书记一把手掌握组织人事权,从黑龙江省绥化市委书记马德,到绥棱县委书记李刚;从辽宁省宽甸县原县委书记商殿举,到安徽省蒙城县原县委书记孙孔文,他们都是利用手中掌控的人事大权中饱私囊。


   
有人认为,要堵住买官卖官的行为很简单,一是健全干部监督机制,让各级干部都有人管,都有人监督;将评价权适当向下延伸,多听群众的意见,多听群众的呼声。想法虽然不错,但受现有体制的限制,几百万干部由谁来监督?由谁来管理?这方面老油条马德比谁都看得清楚:所谓纪检机关,都是管得着的看不见,看得见的管不着


   
原本为官者的难度在于如何解决老百姓面临的棘手问题上。现在为官者的难度却在于明里买官,暗里提防被免职,进而设想如何搞到更大的官帽去扩大盈利范围。事实上有实权的官位毕竟有限,买官的人才会趋之若鹜,你不去争,别人就会去抢。从这一点上讲,今天的为官者确实也不易。然而让人困惑的是,一个厅局级官员的年收入也就10万元左右,何以能用数十万乃至上百万跑官买官,这是个着实令人深思的问题,看来买官卖官只是官员腐败的冰山一角罢了。


   
官帽本无价,它是一种社会责任、一条实践信仰的途径、一个荣誉感的代名词,它与公共连接在一起,是国家与公民的管家和仆人。而买官卖官者一方面赋予了官帽以价值,因为它是通往金矿的一条捷径;另一方面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金矿能有多深。从这个意义上说,官帽至于他们又是无价的有形资产。马德曾说过这样的话:现在选拔干部,都是要感谢党感谢组织,但落实到一个地方,书记就成了党和组织的代表。因此感谢党、感谢组织就变成感谢书记,书记最终拥有人事决定权。


   
说今天的廉政建设在某些地方已成为花架子绝不是耸人听闻。我们的干部管理缺少制度吗?显然不是。试看我们哪一级党政部门没有若干制度约束条款?国家干部组织原则和若干个不准白纸黑字悬在墙上,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于追究下级时他们可以倒背如流。重要的是,在一些败类高官那里,制度形同虚设,它仅被视作是官场上的一种行为艺术、一纸文字游戏而已。事实证明,廉政不仅仅在于健全的制度管理,更在于体制的改革。体制不改革,花架子就仍是花架子;买官卖官不会是越来越少,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