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俗语: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句话用在美国人对待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同样适用。
要说金融方面的内行,格林斯潘应该是行家中的行家了。格林斯潘在人民币升值问题上与布什政府及其幕僚的强硬态度有所不同,他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就没有少数美国政客那么猴急,相反,这位老先生很是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现行人民币汇率制度对美国是利大于弊。
在国际市场上,中国出口产品的价格是最低的,如果中国的输美产品提价,就为其他国家的制造商上调价格创造了空间,因而一个通货膨胀周期很快就将开始。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中国人的出口帮助了美国,使得美国的物价水平处于低位,有利于美联储控制通货膨胀的努力。中国实行钉住美元的货币政策可以使美国在美元贬值时减轻通货膨胀的压力,从而对美联储采取“循序渐进”的升息政策提供了支持,而这种支持对于美国整个宏观经济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2005年4月,美联储在其网站上公布的一篇名为《汇率对美国进口价格的影响:一些新的证据》(Exchange Rate Pass-ThroughTo U.S. Import Prices: Some New Evidence)的研究报告这样表述。该报告指出,在上个世纪80年代,美元汇率每下跌1个百分点都将导致美国进口价格上涨0.5个百分点,而目前这种影响已经降低到了0.2个百分点。美元自2002年3月以来兑一揽子货币的汇率已跌去了16%左右,但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状况依然温和:不包括石油的进口商品价格较2002年3月只有6%左右的涨幅;而不包括食品和能源的核心消费者价格同期更只是增长了5%。正因为如此,美联储才可以不必承受太大的通胀压力,而执行“循序渐进”的升息策略。报告中指出,中国钉住美元的汇率政策在其中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自从1994年中国实行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以来,美国进口商品中来自中国的份额已经从5.8%上升到了2004年的13.4%。其中大部分的增长来自于工业制成品,包括钢铁以及其他的金属制成品,高科技、通信以及其他商业设备和耐用消费品。人民币钉住美元的策略不仅确保了美元对中国商品的购买力保持不变,同时在美元汇率下跌的时候,来自中国商品的竞争也使得其他国家不敢擅自抬高他们商品的美元售价。而这种压力相对于市场占有率的提高,对降低美国通货膨胀压力的作用更大。由于中国采用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中国的出口商们没有受到美元贬值的冲击,而且中国商品的竞争有效阻止了其他国家的出口商提高价格。即使是在那些中国尚未占据相当地位的商品,来自中国的竞争压力仍是遏制其他国家出口商转移本币升值压力的有效因素。
通货膨胀率的控制对于美国整个金融市场的稳定意义重大。美联储的加息步伐对于美元汇率、美国的债券市场、美国股市,尤其是房地产市场意义重大。控制通货膨胀率一直是美联储最核心的职能之一。如果通胀率大幅攀升,美联储将可能被迫加快升息步伐。美联储仅仅在2005年3月22日的议息会议以后提到了将关注通胀压力就曾导致了市场对美联储加速加息的种种猜疑,而这将对美国目前已经过热的房地产市场造成伤害。
我们如何判断格林斯潘对人民币汇率的真实立场呢?这必须从他的讲话去发掘。2005年5月20日,格林斯潘发表演讲说,他相信中国最终会对货币体系进行改革,但人民币升值并不能帮助美国减少贸易逆差,因为美国零售商将从其他国家进口。人民币升值以后,美国消费者将为“中国制造”的商品支付更高的价格,其结果是“使美国物价上升”。格林斯潘声称,人民币升值“并不意味着美国的经济账户赤字或贸易逆差会明显缩小,即便不是毫无作用的话。因为我们会发现从其他国家替代进口那些商品;可以肯定,人民币汇率变化,对美国整体支付结构净平衡不会有大的影响”。(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格林斯潘也发表一些讲话,但是,我们不能仅凭他少量的讲话信息就轻易地下结论,因为他的话是经过反复加工修饰的。他早就警告过市场分析人士:“如果你们认为确切地理解了我讲话的含义,那么,你们肯定是对我的讲话产生了误解。”)
中国人为了保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大量购买美国政府债券,也大大地帮助了美国,使得美国的长期利率水平处于低位,有利于美国政府控制国债的利息支出。
在“信心有价”一文中,笔者就中美金融关系问题做了一个比较分析。提到了2005年6月7日在国际货币会议的电视讲话中,格林斯潘与周小川的对话。在那次对话中,格林斯潘坦言,在过去的一年中,虽然美国经济不断走强,联邦基金利率已经连续8次上调,达到3%的水平,但美国长期国债的利率却持续下跌,10年期美国国债利率目前已跌至4%的罕见低位。长期利率的不断下跌,使美国房地产市场不顾加息而持续火爆,美国居民对其他信贷消费的热情也保持高涨。笔者在分析中指出,债券利率上不去,代表成交价格高,说明在债券市场存在大量的资金,买方需求强烈。格氏将造成美国长期利率走低的因素归结为一种神秘的“新力量”,其实,老谋深算的格老对这个问题是非常清楚的。格老没有明确告诉周小川和广大观众的信息是:我在加息,可是,因为有你们中国央行大量购买我们的政府债券,结果,我们的长期利率还在往下走,说明我们美国政府的债券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在这种情形之下,格老有理由偷着乐。这可是你们自做多情,送上门来的资金,我们能不收吗?中国跑到美国去购买美国政府的国债,那可是不得已的选择。为了维持人民币汇率,中国政府就要去购买美国的“金边债券”。
中国作为美国国债的主要买家之一,如果中国因为人民币升值而决定紧缩“这项开支”的话,有可能推高美国融资成本,逼迫贷款利率上升,而较高的利率将使美国房地产市场变冷、经济随之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