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本义是指拦水的建筑物。现代建筑水坝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不仅有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巨型的水库大坝,也有为建筑水景观而使用的小巧玲珑的橡皮坝、翻板坝,以及拦截泥土所建的淤地坝。而本文使用的“生物坝”一词,主要是指草丛、灌丛、树木所具有的拦截、滞留和贮蓄天然降水,以及发挥的诸多生态功能。“生物坝”是地球生物圈中的核心装置,亦即生态圈之芯。自然帝即自然界无形之手、自然选择机制的代称。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尽皆是自然帝鬼斧神工的“生物坝”。自然帝缔造的“生物坝”,是可谓“天”字号“大坝”。
众所周知,降雨主要发生在夏季。到了夏季,落叶植物的叶子就会长出来。当雨滴由天而降时,首先滴落在高大乔木上层的叶子上。乔木的树冠,枝叶重重叠叠。上层叶子上的雨滴,会逐层滴落在下层叶子,继而下落至乔木下的灌木,再往下滴落,降至生长在地面的草丛,由草丛而入渗土壤、石隙。天然降落的雨滴,由乔木上层叶面进入林间,经过乔木、灌木、草丛,层层叠叠的拦滞,温和滋润大地。乔木、灌木、草丛组合而成的生物体系,也是自然帝造化的“生物坝”体系。“生物坝”体系立于天地之间,阻挡了苍天雨滴对苍茫大地的直接拍打敲击。“生物坝”体系之内,吸贮并形成“生物水”“生物圈”,也即“绿色水库”“生物基因库”。“生物坝”是天与地和谐的枢纽,人与自然和谐的中介,由“生物坝”而“生物水”“绿色水库”而“生物多样性”,实现了天蓝地绿、山清水秀,实现了天地之间的和谐壮丽。当“生物坝”体系遭遇损伤、扭曲变形,必然导致天地人关系失和失调。
自然帝因地制宜、随方就圆,缔造了形形色色、通天达地的“生物坝”。究竟都有什么样的“生物坝”呢?这得看“生物坝”所在地的纬度海抜、坡度坡向,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自然降水规律。水是生命之源,也是生态之基。当降雨量在200毫米以下时,即是沙漠、戈壁;降雨量在300毫米左右时,自然帝便缔造出结构简单的草丛性质的“生物坝”,这便形成了草原地带;降雨量在400毫米左右时,即是草原与森林过度地带,自然帝的妙手制造出草丛与灌木结合的二元复合“生物坝”。降雨量在500毫米以上时,即是森林地带,自然帝随心所欲,制造出草丛、灌木与乔木结合的三元复合“生物坝”。一般而言,降雨量越大,“生物坝”的结构越复杂、体系越完整、功能越强大。热带雨林被誉为地球上功能最强大的生态系统,素有地球之肺之称。
没有降水是万万不能的,但是,有了降水也不是万能的。自然帝织造“生物坝”,并不只是以单一自然因素为根据,而是集合了多种自然因素后的综合成果。在大多数情况下,水是排在第一的限制因素,但不是全部的限制因素。即是有了天然降水,如果缺少土壤、养料,抑或是缺少空气、阳光,也会严重影响到自然帝制造“生物坝”的能力。在森林生态系统中,部分生态空间上因土壤瘠薄,只能满足低矮的草丛草甸需要,有部分生态空间壁立千仞、岩石裸露,抑或高山峰峦辅展出石山石河、寸草不生,因缺乏土壤营养、无有效蓄滞水分,只能是耐寒、耐旱性很强的地衣的天下。地衣是“植物拓能者"或是“植物开路先锋”。地衣常长在岩石表面,所分泌的多种地衣酸可腐蚀岩面,使岩石表面逐渐龟裂和破碎,加之自然风化作用,逐渐在岩石表面形成土壤层,为高等植物生长开辟新空间。
雨露滋润禾苗壮,万物生长靠太阳。对于地球生物圈来讲,太阳实在是太重要了。来自太阳的巨大能量源绵不绝,驱动地球生物圈的水循环、大气循环和生命活动。“生物坝”是地球生物圈利用太阳能的专用装置,也是核心装置。在植物细胞内,深藏着一个捕获太阳能并将其转换为生物化学能的超级化工厂——叶绿体,这是自然帝最精巧也是最伟大的发明专利。到目前为止,已经掌握智能制造技术的人类,尚无法照葫芦画瓢炮制如此机巧的生物装置。在地球陆地表面,绿色植物覆盖着30%左右。这宝贵的30%陆地,通过绿色植物光合作用,转化储蓄太阳能为化学能,固定二氧化碳,裂解水分子释放出氧气。植物吸收的光子能量并转化为生物化学能,储存在糖、淀粉和纤维素等有机物质中,成为包括人类在内的各类动物的食物营养元素,如稻米、玉米和面粉中的淀粉、水果中的糖等。
一般认为,森林具有涵养水源、保持水土、防风固沙、固碳释氧、调节气候、维护生物多样性等生态功能。如果再仔细想一想,森林并不是树的简单集合,而是以乔灌草为基础的生物体系,一个自然的生命共同体。森林生态系统的微观基础源于“生物坝”。从草丛、灌丛到乔木,构建出完整的“生物坝”体系。“生物坝”体系,原本就是“自然的经济体系”。在这一“自然的经济体系”中,植物从土壤中获取“食物”,生长出根、茎、枝、花、叶、果、实,全部是可供给动物的食物。多样化的生境带来多样化的植物,多样化的植物生长出多样化的植物产品,供给多样化的动物以多样化的食物,由此奠定了生物多样化的生态基础。如果植物多样性丧失,不仅威胁植物自身和其生态系统,也会危及植物为人类和地球生态提供的多样性服务。
林林总总的 “生物坝”体系,构建起具有多功能性的“生物池”。在“生物池”里,包涵着多样化的“蓄水池”、多样化的“蓄能池”“食物池”、多样化的“基因池”“信息池”……星转斗移,天旋地转,风华雪月,DNA或是守正复制或是修正变异。在某种意义上,DNA修正变异,其实就是“生物池”内生物与生态环境的调适,就是“生物池”中的“守正创新”。“生物坝”能够“读取”天文地理信息,并奉自然帝之命守正复制或是守正创新。在“生物池”内,收藏着日月星辰精华、天地和谐密码。貌似无序却有序。一切都是自然帝无形之手的力道。
“生物坝”的结构、体系的复杂程度,决定了“生物池”的多功能性,也决定了“生物池”的“自然的经济体系”的生产力。“生物坝”的结构越复杂、体系越完整,“生物池”的生态生产力越高,生态功能越强,生物多样性越丰富,带来的绿水青山指数也就越高。
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人类文明之先,在地球陆地表面,自然帝按照“因地制宜”旳原则,为大地遍织“生物坝”,遍构“生物池”,造就了动物的乐园和人类的摇篮。植物的根、茎、枝、花、叶、果、实,为人类和动物提供了食物。多种多样的“生物坝”,多功能性的“生物池”,是多样化动植物生存繁衍的根基,也是人类生存繁衍的根基。这个时期的人类,与其它的动物没有多大的区别,欣然接受了由“生物坝”“生物池”所提供的全部生态产品和生态服务。毫无疑问,这一时期的人类,与大自然“生物池”中的生灵万物融为一体,在竞争中求和谐,在和谐中求共生。
然而,这时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自然选择的和谐共生,也是人类被动接受的和谐共生。这种被动和谐共生的局面,在人类文明出现后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地球物种数量百万之巨,人类只是百万分之一。冥冥之中,人类在“生物池”的竞争中获得了压倒性胜利,登上了食物链的顶端,成为“生物池”的霸主。与人类一起成为胜利者的,还有能为人类提供食材、薪材、木材、药材等动植物——农作物和家养畜禽。经历上万年时间,人类从上百万种野生动植物资源中成功驯化了100余种动植物。也就是说,野生动植物中约有万分之一,已被人类成功驯服,并创造出植物栽培、动物饲养的“农业文明史”。联合国粮农组织公布的资料显示,人类98%的肉食供应仅仅来自14个种类的哺乳动物和鸟类,人们从植物中摄取能量的一半主要来自小麦、土豆、玉米和大米4种作物。
野生动植物是地球生物圈的土著居民,人类是后来者。然而,后来居上,登上了生物链顶端的人类,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蚕食野生动植物古老的家园。为了更好的满足自身发展需要,人类不满足于是“生物池”中之物,开启了栽植农作物的文明进程。人类之所以栽植作物、饲养动物,必然是因为这样获得的食物,比之从森林生态系统中采集、狩猎的食物数量更多、质量更好、更有保障,从而能够有效改善自身的生存状况。而要栽植已经驯化成功的农作物,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为农作物提供生长的土地。而适宜种植的空间已经挤满了原生植被的情况下,可能的路径就是要清除原生的植被,为栽培农作物腾出空间。最先被清除的是河流沿岸地势平坦的空间,在地势平坦土地上的原生植被,其有机物堆积层较厚,土地的沃,农作物可以从土壤中获得更多的食物——营养物质,能够生产出数量多、质量好的农产品。随着农产品产量增加,人类营养水平得以改善,继而繁殖后代能力提升,推动了人口增长,反过来要求农业提供更多的食物,迫使扩大农作物种植,导致更多的清除原生植被。陷入了清除原生植被——栽植农作物——人口增加——清除原生植被的循环之中。扩大农作物种植,清除了原生植被,也是清除原生的“生物坝”“生物池”。一并被清除的,还有多样化的“食物池”“基因池”。更多的人口数量、更高的生活质量、更精细的农业技术,需要并能够清除更多的原生植被,也许,这就是“文明陷阱”。随着农作物扩张,一点又一点的原生植被被清除,如同发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自然生态空间一片又一片转化为农业空间。有报告指出,如今全球1/3以上的土地和3/4的淡水被用于农作物种植和牲畜饲养,人类活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威胁到其它物种”。同时,森林蓄积的大量碳素随之转化为二氧化碳释放到大气中。
毫无疑问,森林是人类的摇篮。传统的农作物种植业发端于森林生态系统中,被人类首先清除的原生植被即是原生的上等的森林植被。而原生的上等的森林植被,必定是乔木、灌木、草丛复合结构,也就是多元复合“生物坝”,多功能性“生物池”,具有极为完整的生态功能。当森林生态系统转化为农业生态系统,也就是自然生态空间转为农业空间,天然的森林植被改作为人工种植的农作物。至此,天然的多元复合“生物坝”、多功能性“生物池”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人工建构的一元“生物坝”、单功能“生物池”。无论栽种的农作物来自世界的那个角落,都服从人类有形之手进行的利益选择。人工建造的“生物坝”“生物池”,大致可分为四种情形:第一种是草本植物,包括粮食、蔬菜等,大多数是一、二年生的草本植物,是农业空间占比最大的作物,也是人类主食的最重要的来源。多数草本作物,每年在田的时间具有很强的季节性。第二种是藤本植物,包括葡萄、弥猴桃等。第三种是灌木,主要是茶树类,茶叶园的面积并不大。第四种是乔木,主要是果树类。无论是上述那一种,都是单一种植形式,都是人工构建的单一的“生物坝”,单调的“生物池”。聪明的农人已经采用间作套种、立体栽植、压茬种植、免耕直播方式,以增加作物产出并减少因单一种植的生态危害。然而,聪明的农人总是在清除“杂草”和“病虫害”,排除与栽培作物竞争食物的对手。巧夺天功终究不敌鬼斧神功。与原生的森林植被的天然多元复合“生物坝”、多功能性“生物池”相比较,人工栽培形成的“生物坝”“生物池”的生态功能相差很多。农业空间栽种着单一农作物,主要是满足人类食物和饲养畜禽需要。在人类种植的作物、家养的动物地盘扩大、数量增长的同时,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萎缩、物种数量减少。在生态学意义上,人类文明的扩张,就是与人类友好、能够为人类带来更多食物的作物和畜禽的扩张,就是不断损毁自然“生物坝”而建筑人工“生物坝”,不断扩张人工“生物池”而减损自然“生物池”。在人类支持下,来自“生物池”的栽培作物和家养畜禽,却不断侵占尚在“生物池”中野生动植物的家园。这有点像“煮豆燃豆萁”的味道。人类文明扩张,以减损自然生态空间为代价,也许,这正是人类文明的“生态陷阱”。
在人类文明领地扩张的过程中,不仅是一步一步地把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自然生态空间彻底转化为人类的文明家园——城镇空间和农业空间,而且深入到野生动植物栖息地索取自然资源——砍伐树木、放牧牛羊、打洞挖矿、筑坝取水。当今世界,野生动植物已经丧失了本真的自然家园。人类在采伐木材时,自然是喜爱和优先采伐树干通直、木质紧密的优等木材,而这样的树木是“森林尊者”,形成时间长、控制群落面积大。一旦森林“生物坝”中的“森林尊者”倒下,必然意味着原有的植物群落结构坍塌,引发植物群落结构重组。由自然帝无形之手精心组织的植物群落结构重组,必然是与日月并进的漫长的过程,这却是人类急不可耐、等不起的过程。为了加快重组进程,人类自作主张,代替自然选择,在野生动物家园,栽植人类喜欢的速生树种。在本质上,这就是伐“优”植“劣”,就是人类有形之手操纵的森林生态系统“逆向演化”。这种“逆向演化”,无疑是在较短时间内完成,而习惯了森林生态系统自然演化进程的动物,对短期内森林所发生的快速变化显得无所适从,相继陷入了生存灾难,走上了亡种危机。在草原上的状况更加令人担忧,放牧牛羊马驼,其实就是在“伐草”。在草原“生物池”内,牛羊马驼喜欢吃的草,被一次又一次、一茬又一茬的吃掉,好一点的草更加值得同情,要么活不到结籽的时节,无法“传宗接代”,要么被连根拔起,断根绝种。能够在草原上顺利“传宗接代”的草,都是牲口“不喜欢”的草。这个过程,就等于是牲口在淘汰自己“喜欢”的草,为“不喜欢”的草开创了占领空间的机会。如此这般,与森林“逆向演化”机理相同,“不被喜欢”反而成为繁衍发展的优势,草原走上“逆向演化”之路。毫无疑问,遏制森林“逆向演化”的根本举措就是停止“伐木”,遏制草原“逆向演化”的根本举措就是停止放牧,也就是停止“伐草”。与人类文明的期望相反,森林草原的“逆向演化”,也意味着生态空间“生物坝”“生物池”质量下降、体系坍塌、功能衰退。
人类文明的空间扩张,如同一株植物开枝散叶,循序渐进,先近后远,先易后难,先平地而后是缓坡地、陡坡地。首先是清除平原地带生态空间上的原生植被,尔后是清除丘陵地带生态空间上的原生植被,最后是向山地坡脚生态空间行进。然而,就像不是所有的农业空间都能成功转化为城镇空间一样,也不是所有的自然生态空间都能成功的转化为农业空间。
大家知道,农业可分为雨养农业和灌溉农业。雨养农业仅仅依靠自然降水维持农作物生产,而灌溉农业需要源源不断的引来客水,以补充自然降水之不足。沙漠地带的绿洲农业,就是典型的引来客水灌溉的农业。灌溉农业要求农田地势平坦,能够有效吸贮水分。于是,平整土地显得十分重要。自从出现微灌技术后,同样的水源可以满足更大面积的灌溉农业需求。难以平整的土地、不能施用灌溉技术的农地,也就只能“靠天吃饭”、发展雨养农业。自然降雨有其自身规律,并不能主动切合农作物生长需要,倒是农作活动要顺应自然降雨的规律。雨养农业多存在于坡地、陡坡地,因种植作物稀疏,“生物坝”“生物池”功能不足,不仅农业生产能力低,而且导致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如果在经济上、生态上得不偿失,即是生态空间向农业空间失效的失败的转换。推行退耕还林还草还湿,其实就是汲取失效失败的教训,把农业空间重新归还生态空间,重建“生物坝”体系,恢复“生物池”生机。还林——重建森林生态系统,还草——重建草地生态系统,还湿——重建湿地生态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讲,当农业空间不经济、不生态的时候,人类会选择让其重新回归生态空间。农业空间重归生态空间,以及推进受损生态空间修复治理,本质上就是人与自然关系的再调整。事实上,长久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总是处于不断调适状态,而调适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中,在调适出现重大事件后,大规模的回调重归即是“再调整”。这种“再调整”,可分为被动的、盲目的调整和主动的、自觉的调整。在中国,先后推出的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长江防护林体系建设、退耕还林还草、天然林资源保护、京津风沙源治理、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皆是主动作为,自觉行动。一般而言,一个水库、一座大坝,其有效期也就数十年时间。然而,树木的成长遵循自然规律,短则四五十年,长则上百年上千年,所以中国以重建和修复“生物坝”体系为主要内容的生态建设工程,一般都具有数十年的超长的规划期。中国一系列旨在重建和修复多元化“生物坝”体系、多功能“生物池”的重大战略行动,自然是中国特色生态故事的重要内容。当然,令世界注目的中国生态故事,少不了“文明久、人口多、资源少”的凄美叙事。其实,说到底就是中国人均“地皮少”,特别是人均“绿色地皮少”,人均覆盖着森林的地皮更少。因为“少之又少”,方显“贵之又贵”,值得“珍惜再珍惜”,继而成为关乎国家前途命运的“国之大者”。
生态空间转换农业空间失效的情况,不仅仅是因为“跑丢了”千百年形成的土壤,以及“跑丢了”难能可贵的天然降水,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漫不经心“跑掉了”阳光,“失去了”太阳能有效转化为生物能的天赐良机,“减少了”原本的生态产品、生态服务、生态流量。
大家已经注意到,植物界存在“光饱和现象”。在一定光照强度范围内,光合作用随光照强度的增加而增加,但超过一定光照强度后,光合作用便保持一定的水平而不再增加了,这就是光饱和现象。主要原因是光合作用受到多种条件的限制,如CO2浓度的限制,随着光照强度增强光反应速度增长,但是暗反应中CO2的固定速度几乎并未改变,增加的光强度无效,这即是光饱和现象。光饱和现象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这就是太阳光如果超过了植物需要,也就是无效供给。我们完全可把光饱和现象称之为“跑光现象”。与“跑光现象”相反,还存在一种“漏光现象”。所谓“漏光现象”,就是没有植物去接纳和转换太阳光,太阳能被“漏掉了”。原本的自然生态系统,经过多年调适,与光热水气耦合,实现了“无缝对接”,不会出现“漏光现象”。然而,农业种植活动具有较强的季节性,太阳能满足一个季节生产需要,完成一个完整的农事活动。而在特定的农业空间,太阳能如果是刚好满足了一个季节,或者是两个季节的需要,这就非常的完美。而实际上,太阳能“一季有余,两季不足”,也就是能够满足一个半季节的需要,或者是两个半季节需要,多出来了半个季节,或者是少半个季节的需要,总之不是整数季节需要。而这比整数多出来或者是少出来的太阳能,则是农业难以有效利用的。21世纪蓬勃发展的棚栽农业,说到底就是在利用“不足整数季节”的太阳能。但棚栽农业毕竟是“少数”,多数情况下不足一个整数农事季节的太阳能白白浪费了,这就是“漏掉了”的太阳能,也就是“漏光现象”。如果是自然发育而成的原生植被系统,也就不会出现这种“漏光现象”。一轮红日永放光芒。“漏光现象”无损太阳,只是没有“生物坝”捕获太阳能,减损了地球生物圈的光合作用,减少了多样化的生物化学能的形成。2020年8月之前,榆林一直无有效降雨,土壤失墒,无法下种,等降雨来临时,又只剩下大半个作物季节,满足不了一个作物季节的需要,只得放弃播种,出现了全年“白地现象”,让宝贵的阳光悄悄的漏掉溜走。
与“漏光现象”并存的是“漏水现象”。与“光饱和现象”对应的是“水饱和现象”。所有的“生物坝”“生物池”都存在“水饱和现象”。“生物池”也是“蓄水池”“绿色水库”,当持续降雨超过了“生物池”涵养水源能力,“生物池”不再具备汲贮水分的能力,即时降雨会足量排出,这就是“水饱和现象”。当“水饱和现象”发生时,持续增加的降雨,即时产生径流,汇入河道即形成洪水。“水饱和现象”在哪个临界点上发生,取决于“生物坝”“生物池”的持水能力——涵养水源能力。而“生物坝”“生物池”的持水能力,则取决于“生物坝”“生物池”的结构、质量和功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般而言,自然帝织造的“生物坝”“生物池”持水能力强,而人工制造的“生物坝”“生物池”的持水能力差;“生物坝”结构越复杂,“生物池”持水能力越强。自然生态空间转换为农业空间的一个直接生态后果,就是持水能力下降,即时产流增加,容易形成洪水。特别是在更多的生态空间、农业空间转为城镇空间后,在城镇空间地表缺少“生物坝”“生物池”护佑,更易产生即时径流形成洪水,这即是“城市看海”。从天然“生物坝”持水能力,下降为人工“生物坝”持水能力,再下降为不设“生物坝”无持水能力,大量天然降水不经拦蓄利用,直接“跑掉了”,这就是“漏水现象”。地球上的水资源量是恒定的,没有一滴会减少,固态、液态、气态,三态循环,生生不息,一至无穷。生机勃勃的地球生物圈,得益于三态水循环。如果没有三态水循环,地球生物圈必将失去生机活力。只不过,随着自然生态空间削减转用,“漏水现象”越来越严重,陆地生态系统蓄滞留的水会越来越少,供给农业空间、城镇空间的水也就越来越少,人类文明的水资源结构越来越脆弱,这是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的水危机的真相。对此,也许人们并没有深刻的检视。夏季是降雨集中的季节,原本也是蓄滞留水的好时机,科学应对“水短缺”“水危机”,就应该做好迎接汛期、蓄滞留水工作,而一般的趋向肤浅的社会意识,只是简单的一味的防汛防洪,导致难能可贵的水资源瞬间皆失。
发生“漏水现象”的同时,伴生土壤流失现象。当然,“漏土现象”比之“漏水现象”更为普遍。洪涝的时候、干旱的时候,都可能发生“漏土现象”,分别被称为“水蚀”“风蚀”。干旱时候的“漏土现象”,与“漏风现象”相伴而生。现代治沙理论已把沙尘起源机制研究清楚,“生物坝”能够有效阻滞地表风力,防止“蝴蝶效应”,减少干旱地带的土壤、沙尘起飞。如果“生物坝”崩溃,抑或是“生物坝”质量下降,都会产生“漏风现象”,沙尘、土壤随风起舞,伴随着“漏风”而“漏土”。在我国南方部分地区,“漏水”“漏土”可能导致土地石漠化;在北方部分地区,“漏风”“漏土”可能导致土地沙化。沙化、石漠化防治,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世界正在发生历史巨变。然而,光、水、风、土,在巨变中保持不变。“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的根本追求。新时代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不是既往时代的“被动和谐”,而是新时代的“主动和谐”,是建立在生态科学原理基础上的和谐,也可以称之为人与自然的“新和谐”。而“新和谐”,至少要包括与太阳能的“光和谐”,与天然降雨的“水和谐”,与地表风力的“风和谐”,与表层土壤的“土和谐”。追根溯源,光、水、风、土,四大和谐,根系“生物坝”。“新和谐”的和谐程度,取决于“生物坝”的数量、质量和功能。也就是说,“生物坝”结构、体系、功能,对“新和谐”的前途命运具有决定性影响力。
绿水源自青山,青山源自深林。绿到深处方为青,深林方显青山色。绿水青山,其实就是深林青山,就是结构好、质量高、功能强的“生物坝”体系,也是自然帝采集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精心织造的无价的生态珠宝。无论我们已经创造出来了多少GDP,抑或是还将创造多少GDP,中华民族永续发展、长盛不衰的根本,依然是960万平方公里的锦绣河山。复兴与崛起中的中国,建立起完整的制造业体系,强化智能制造优势,形成在国际竞争中胜出的综合能力,并利用国际贸易机制,购买别国城镇空间、农业空间生产出的食物、货物和服务,满足国内美好生活的需要。国际食物、货物和服务贸易中,绝大部分都是城镇空间、农业空间的出品。天蓝、地绿、水净,优质的生态产品、优美的生态环境、美丽的自然景观,无法实现“乾坤大挪移”,只能由本国的生态系统和生态空间提供。无论我们生活中的锅碗瓢盆、交通工具如何变化,总是每天都要呼吸空气、饮用水、吃饭菜……这,就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所揭示的生态学、经济学的深层原理。目前,中国依然是一个人均绿水青山数量少、质量差、功能不足的国家。如果要求得数量更多、质量更优、功能更强的绿水青山,就需要推进“生物坝”结构重建、体系修复和功能保护,这就是生态建设,就是生态空间治理。
任何一个中国人都有厚植中华民族永续发展根本的义务,而绝无损害中华民族长盛不衰根本之权力。中国是一个“贫绿的国家”,应该在“国土增绿”上走在前列,有所作为。保护修复生物坝体系是生态保护修复的必由之路、根本举措。“替河山装成锦绣,把国土绘成丹青”。长期以来,推进生态空间治理,加快生态空间绿色革命,本质上就是重构“生物坝”的生态革命。新时代的林业人,正赶上了兴林治山的盛世时代,我们“奉绿水青山之命,举生态空间之治”,以“两山论”为理论法宝和行动指南,我们精心打理森林、草原、湿地,在天地之间建造结构好、质量高、功能强的“生物坝”,不断丰富完善“生物池”内涵,全面提升绿水青山指数,为促进人与自然“新和谐”贡献力量!
注:本文是作者的第1100篇职业日志。写作起初的题目是《顶天立地“生物坝”》。初次发表时,使用了《生物坝:“天”字号大坝》一名。本文认为,生物坝是生物圈的核心装置,协调天与地之间的关系。本文的写作难度较大,估计阅读难度也不小,需要综合运用生态学、经济学、林学、农学、水学知识。从构思、动笔到终稿,经历已有月余,时断时续,最终成稿于9月8日约10时,时在吉林长春旅途之中。9月10日晚,在长白山下,进行了部分文字修正。9月11日,一整天的飞行途中再行完善,并将题目修定为《生物坝:生物圈的核心装置》。9月12日,于磨香斋再行修定。“政治强、业务精、形象好”是撸起袖子干出来的。10月6日修改为《生物坝:生态空间硬核》我坚定的相信,“生物坝”“生物池”“生物多样性”不会是旋即被人遗忘的概念,而是等待开发的知识宝藏。10月31日将题目修定为《生物坝•生物池•生物多样性》。如果持续挖掘,有望形成生物坝知识体系。目前,我们尚处在懵懂未开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