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悦生恶死到重生乐死——疫情肆虐下有关死亡的思考


恰逢全国新型肺炎肆虐之际,每天看到数十名同胞死亡、数万名确诊同胞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数据,再到亲眼见证父亲年迈逐渐临近死亡的人生历程,心里无限凄楚感慨的同时,开始慎重思考关于死亡的问题:

死亡与生存相对,人皆有生存的欲望,求生是人的本能。但是,当人处于社会中、参与社会活动时,生存与死亡的关系则变得复杂起来。有人为别人而生、为别人而死,由此衍生出为守护真理、信仰、主义、民族、文化、法律等更高层次的生死法则;也有人为了自己的生存让别人生、让别人死,由此也牵引出自私、贪婪、权谋、暴虐、屠杀等人性之恶。因此,简单评价生存美好、死亡痛苦显然有失偏颇。

中国古语有云: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核心意思是人不惧死,但需死得有价值。这句话激励世世代代中国英雄为理想、为信念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死亡无非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是生命的结局,无论这个结局是否圆满、是否如意!

死亡,或惊天动地,推动历史的进步;或引人怀念,譬如秋叶之静美;或终得恶报,终结罪恶的根源……无论如何,如果不信灵异轮回之说、天堂地狱之念,死亡即意味着终结,寿终正寝者总为伦理所宣扬,而中途夭折者总致世人唏嘘感叹。原因为何?

其实,死亡很容易,尽管某些死亡方式的过程很痛苦,但短暂须臾之间,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即生死两绝。既然如此,为何国家、宗教、伦理都宣扬人要珍惜生命,福寿延年?细思下来,一方面是人生有千百种可能,一日不死,就有机会尝试人生酸甜苦辣,不负造物者之力,一旦死去,万事皆空;另一方面是人聚而成家,然后成国,如果人轻言生死,则家不成家、国不成国,社会安身立命的根本将不复存在。

对于第一种原因,纵观历史千百载,从千古帝王到普罗大众,大部分人的人生从来平淡开头、平淡结束,即使是轰轰烈烈、载歌载舞,最终如意善终者实则少之又少,只求人生将尽时,历数功过成败、快乐遗憾后可慰平生足矣;对于第二种原因,符合国家意识形态,所谓民生,实指民之生存,国家的兴衰荣辱取决于民众的精神状态,求生的本能和欲望是国家得以维系存在的根本。类如爱情婚姻,无论经历是喜悦、痛苦还是喜忧参半,其为人类世代繁衍相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从物理状态上看,生死转换仅是一线之间,属生到死的单向变动,不可逆转;但是,从精神层面上看,生可以死,因为人虽活着但形如枯槁心如死灰;死可以生,因为其名其事为后世怀念景仰。所以,佛家有云: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然而,绝大多数人还是悦生恶死的,这或许是源于对死亡过程尤其是死亡后未知世界的恐惧忧虑,或许是源于对世间生活千丝万缕的牵挂,有亲情、爱情或友情,还有责任、理想、名誉或富贵……

另外,导致死亡的原因很多,既可能是自然死亡,也可能是天灾人祸,虽然结局相同,但每段经历带给亡者及亲友的感知却大相径庭,应对也大不一样。他们有的乐天知命,有的怨天尤人;有的默然接受,有的揭竿而起;有的红尘看透,有的毕生仇怨;有的奋发图强,有的意志消沉。人生百态,面对死亡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舍、伤心和痛苦的,类如庄子妻死鼓盆而歌的情况古今中外少见。他的表达方式虽然过激但并非冷血无情,因为他将生死变化视如四季流转的万物体征,重生乐死,即:不随便活,也不畏惧死。

今天,我们正在遭受一场南北肆虐的重大疫情,前线有千千万万勇敢挑战死亡的“逆行者”,还有不幸感染备受死亡威胁的蒙难者,面对他(她)们的努力、坚持、忧虑、焦灼和恐惧,“加油”、“祈福”等鼓励安慰的话可以缓解但不可化解。他们不是数字,而是一个个立于天地的生命及其后命运休戚相关的家庭。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希望经历、见证过这场浩劫的我们,能以乐观积极的心态面对人生,永不言败、永不气馁,生者珍爱生命,死者走得安详。死亡,虽时刻垂临,但生机亦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