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乡场上的那些破事(41)


乡场上的那些破事(41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小人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阿六这大半辈子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貌似副所终于与镇长摊牌了!

这是校长在电话里告诉我的,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学校已经放暑假好几天了。

但是我追问具体的场景时,校长又说不上来,只是说他老丈人透露的信息:好像镇长有可能被调到县里某个局做副局长。

这个我相信,一般乡镇长下来后都会去那些局里任闲职,如果是准备重用的,会去一些听上去高大上的机构,比如发改、经贸、财税、土管、城建、交通等油水比较旺的机构;如果是迟早准备做掉的,或者确实是能力有问题的,就会被调到城建、工商、广电甚至报社、残联、文联等半死不活的机构任副职,反正与乡镇长同为科级职务,到哪都能咋呼几句的。

但是镇长可不是一般的科级,按他的政绩,应该是要往上升一升的,而且湖下镇现在正在发展的关键期,怎么说都没理由把他调走。所以校长的老丈人据此推断镇长可能“要出事”也是有道理的,而校长更是怀疑镇长与副所干起来了也是有“理论上”的依据。

这个电话过后不久,校长却火急火燎地又打了个手机叫我去趟鞋厂,说有要事相商。那时我正在出租房里洗原先开饭店的一套家什,准备把它们都整理好了搬到五间楼里去重新开业,但校长说叫我马上过去,我想八成是出大事了。

我骑着破自行车去厂里,这时天气已经入伏了,乡场上正在筑路基,黄沙和塘渣被连日的大太阳晒得烟尘抖乱。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张罗着炮仗仓库的事,想不到今年就与老王阴阳两隔了,心里颇是惆怅,感觉这人活着也就那么回事,没有什么可以拿不起放不下的。

我到鞋厂门口的时候,阿静远远的跟我打招呼。但是我进了厂办的门却看到校长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阿静照例给我泡茶,这小姑娘整个人都变了,穿了件很时髦的印花连衣裙,我进门时就注意到她的穿着变化了,只是因为校长脸色难看,我才没调侃她两句。

阿静给我泡完茶就在沙发上坐下了,校长却叫她回避一下,阿静很不情愿地起身,说又不是别人,“老四来了还不让我听两句么?”

校长勃然大怒道:什么破事都是“四只眼”瞎搅和出来的,“包括你!”

阿静委屈地说自己可没瞎搅和啥啊。

校长说不是老四出的馊主意,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么?“刚进厂时多么听话的一个女孩,现在也都学会跟我拌嘴了!”

我说校长你有啥不痛快的事冲我来,别把阿静扯进去好不好?

然后我就挥挥手让阿静先出去。

 

我问校长到底出了啥幺蛾子了?

校长扔给我一根烟,说他娘的刚刚包工头找他来了。

我说找你啥事?

校长说要我赶紧成立一个股份公司,“还提名你来做这个公司的总经理,我就怀疑老四你背着我站到了这翁婿俩的队列里了。”

我说天地良心啊,“我可是完全为了你能顺利地拿到地而划策的这些程序啊!”

校长说火烧地变更了土地的性质,镇长也同意我继续成为这块地的合法主人,“可他妈的这一切与包工头有多大的干系呢?他有什么资格提出来要成立一个股份公司来经营这块地呢?这不是捞隔壁人家地里的菜秧子么?还说他的建筑公司要以人力资源和建筑设备占起码30%的股份,他凭啥?!老子搞定镇长容易吗?”

我深深地吸一口烟,又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我说那天阿寿请你吃饭,啥都没跟你说?

校长说没说别的,就是一直在撺掇我成立一个公司经营火烧地,跟包工头一个意思。

我说本来是想把那天与副所和包工头和阿寿在一起的事跟你汇报的,考虑到阿寿请你吃饭了,我想他应该会一五一十都说给你听的,“这么说来,你全然不知道内幕?”

校长说自己都按照你的思路在做,钱也出了,人也出了,“都是我在张罗,才搞定了镇长,这有包工头翁婿俩球事?就算是我们有什么尾巴拽在人家手里,我也都想好了,火烧地开发起来后,我会把主要工程都交给包工头的,按说,这块地也够他赚了,现在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与我一起来开发火烧地,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老子买下的地,老子找的贷款,老子自己承担的开发风险,现在眼看出发财的机会了,然后他们就来摘桃子了,天底下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么?”

 

我问校长你那天送阿静去县宾馆时叫她录音了吗?

校长在抽屉里摸出录音笔和几卷磁带,说都准备好了。

我又问,这些东西你都使过么?

校长说自己给阿静单独弄了一间宿舍,现在镇长隔三差五都会过来,这难道还不够吗?用得着我再去施压吗?

我说校长那你认为镇长就是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官爷吗?“他有没有正经找你谈过?镇里有没有明确下文确定火烧地的房产开发权归属?”

校长说没有。

我说那你只是自己在臆想,“你都没跟镇长正面交锋过,如何能确定你就赢了?再说那些外地开发商会轻易认输吗?”

校长说镇长已经把收外地开发商的钱退回去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镇长说是阿静告诉他的。

我说那可是上百万的贿赂款啊,“镇长说退就退了?”

“你不是说过镇长好色的么?”校长说。

我说镇长好色,但他更好钱,“能让他把到手的这一大钱退回去,那得有多大的面子才能做到!”

校长说这只能说明阿静的魅力大,也说明我们打“送人”的这张牌是打对了!

我见他油盐不进,只好把阿寿偷录视频的事和副所找我喝茶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校长。

校长想了好久,说镇长就会那么轻易认输吗?“他们只录了阿静进门和出门的视频,镇长完全可以编一些理由出来对付副所的敲诈啊,比如远房亲戚借宿之类的,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成双,凭那几分钟视频,副所能把镇长怎么样?我表示怀疑。”

我说桌子上的录音笔和磁带有被别人动过吗?

校长说绝对没有,自己的办公桌抽屉一般都是上锁的。

我说那这空白带是怎么录上去的?

校长说是自己把录音笔对着收录机放音录上去的。

我说照这么分析,我们的杀手锏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副所手里应该也没有这硬通货,“那就奇怪了,他是怎么搞定镇长的呢?”

 

校长说你的意思是刚才包工头上门找我是在诈和?

我说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如果副所手上没有硬通货,镇长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认输的,你把阿静叫来,我问她几个问题。”

校长就打开门去找阿静,谁知这小家伙一直在听门,门一拉开,小家伙就顺势冲了进来。

我和校长就大笑起来。阿静这小家伙自从被镇长睡了后,整个人都变了,她竟然没事似的也跟着傻笑起来,脸上见不到任何害羞的表情了。

我说阿静这是不是镇长叫你听门的?小家伙点点头,“镇长说凡是厂子这里有重要的事,一定要我向他汇报!”

我说那你刚才都听到了?

阿静点了点头。

“镇长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吩咐你做的?”我问阿静说。

“镇长说了,如果有人问我那天在宾馆里过夜的事,叫我说是他的远房亲戚借宿一夜。”

我看了一眼校长,这家伙就朝我笑了笑,意思是被他猜中了。

我说阿静你那天从宾馆出来前有没有整理好自己的那些东西,“比如处理掉床单上的痕迹,带走你的内裤之类的。”

阿静说镇长叫我先出门的,“后面他有没有整理床单我就不知道了,至于那些细节,我都是按照校长的吩咐做的,我录音笔藏得好好的,那条内裤我也一直没洗掉丢在自己的宿舍床铺下。”

我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校长像是在欣赏一段相声似的,脸上始终挂着傻笑,甚至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我问完后就叫阿静出去把门带上,“可不要再听门了,也不要把我们这里的任何事都在镇长那里学舌知道不?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在这里干的事都带到老家去说!”我威胁说。

阿静朝我俩吐了吐舌头,说知道啦,我不说就是。

然后我就跟校长说,包工头十有八九是在诈和,看来镇长与副所还在斗法中,包工头应该是自己按捺不住了,“像成立股份公司这种事,既然他们是先找的我,如果真薅上了,并且胜负见分晓了,副所就应该再来找我传话给你,而不是包工头自己出马找你谈。这恰恰说明这家伙手头确实紧了,想先成立公司从你这里支取一部分钱补他的拆迁窟窿。而阿静说的还钱给外地开发商的事,十有八九是镇长在撒谎,所以校长你先别着急上火,这事我们进一步观察动静后再说。”

 

被我这么一分析,校长表示自己心里踏实多了,“但是老四你就这么相信镇长和副所还没直接交锋的事么?”

我说很简单的事,如果副所直接把那盘录像带给了镇长,“他还敢一次又一次的来乡场上跟阿静鬼混么?”

校长说那现在怎么办呢?“至少现在我还是这块地的法人,为了确保最后的胜利,我们是不是该向镇长亮家伙了?我可是结结实实送了钱和人出去的,老四!”

我说这事吧,我们现在出面的风险极大,镇长毕竟是上面极力在培养的一员科级干将,这些年湖下镇里的城镇开发成绩有目共睹,新县长刚来,也很器重镇长,“这事如果我们捅上去,上头肯定会压下来;如果我们直接跟镇长叫板,以我对这个老流氓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当回事,还会变本加厉的折腾你,就是让你马上把厂子搬到开发区,或者指使信用社找个理由停止向鞋厂放款,到那时,你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校长摊开双手说:老四,我可都是听了你的划策,投了这么多钱下去了,“这钱扔到水里总还得听到一个声响吧?”

我说不可能没有任何回声的,“包工头不是等不及了吗?再说那些外地开发商不是也没进展么。你听我的,这事肯定拖不长了,副所到时一定会被包工头撩拨得跳起来的,等到他与镇长闹起来,你再跟包工头他们讲条件,然后把录音带和阿静的内裤这俩炸弹扔出去,相信最后取胜的一方肯定是副所他们,毕竟,现在反腐败还是反得很厉害的。不过,你这些天一定要把阿静保护好,一旦镇长在阿静的宿舍里出现,并且被包工头发现了,我们手上这些炸弹就没有价值了。”我威胁说。

校长说我知道了,“那就干脆给阿静放个长假,让她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说这主意不错,校长就又傻笑起来。

 

按下了校长这一头,我隐隐觉得一场大的风暴可能就要到来了,自己既然深度介入了这场官商间的勾当,一旦出点啥幺蛾子,必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我想还是赶紧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只要乡场上的铺面能动起来,即便像去年小个子那样的破事出现了,我至少还有个活路。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按原定的计划,把老洪、花货,阿观、阿凤和调枝都叫到了五间楼里开会,这之前,根据老洪和阿观的分房方案,结合我自己的方案,准备把这14间房子都分掉后各家赶紧开业了。

本来我还想把校长也叫来的,这家伙显然对我昨天的划策非常满意,电话里说火烧地无论今后是办厂还是建小区,只要给他把中间的那个车辆进出通道留着就好,“老子现在要地有地,要钱有钱,还在乎你们那几间破门面啊!”校长在电话里中气十足地说。

按照我的最终方案,五间楼底商的四个门脸,阿观开超市占两个,调枝和老洪各一个;二楼五间房,调枝占两间开饭店的包厢,老洪占两间挂点滴或者做仓库,阿观占一间做仓库或做宿舍;三楼阿观家人口多,占两间宿舍,调枝与老洪各一间做宿舍,另外一间做成客房,各家如有来客,可临时住宿。

其实这个方案早在阿观做房子混凝土框架时我就在图纸上特意交代过:底商和二楼用于大开间营业的房间,中间不用砖墙隔开。

此方案我也曾经跟调枝商量过,这娘们起初激烈反对,说饭店就一个门脸会影响食客的数量。我说同样的道理,阿观的超市也需要一定的规模才能吸引顾客,“再说阿观两口子以后就全指着这超市养家糊口呢,我好歹还兼着一份旱涝保收的工资呢。”

 

我以为已经把这娘们安抚好了,谁知会上我把方案公布后,阿观、阿凤和老洪、花货都没意见,老洪还说自己在造房子的过程中基本没帮啥忙,表示底商照顾阿观他完全没意见,花货虽说心里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表态说老洪的观点就是她的观点。只有调枝会上一言不发,始终黑着个脸。

阿凤见状,就说调枝姐要不底商饭馆占两间吧,“我们在二楼开干货超市,楼下专门卖生鲜产品如何?”

阿观想了想说楼下如果卖生鲜,店面会弄得乌烟瘴气,“谁还上楼去买别的商品啊?”

见阿凤夫妇俩这么说,调枝也觉得这样分恐怕更不合理,就跟我说要么把中间这个通道封了吧,“火烧地四面都可以开出口的,为什么一定要在东面留个通道呢?”

我说校长出了地基给我们造房,却只提这么个要求,我们如果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他,这也太过分了吧?“再说二楼开教室那么大一个大厅加包间,以后乡场上热闹了,来饭店吃硬菜的食客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花货接着我的话茬也说自己开饭店时实际上楼上比楼下更热闹。

这样调枝的脸上才松弛下来,阿凤这家伙会来事,抱着调枝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分房会算是圆满结束了。

但回家后这破娘们还是给我脸色看,我说你他娘的别再惦记楼下那两间了好不好?“老子当初还是租房给你开饭馆呢,这一下子在乡场上都有四五间房供你折腾了,你还要老子怎么做才能满意?!”

调枝说老四你他娘的为造这个房子,大的事情几乎都是你在糊弄,到头来自己主持分房还让老婆吃亏,“你这是典型的吃里扒外,老娘如果今天也跟着你兴高采烈的,我们家不就都是活雷锋了么?”

我一把搂住这破娘们,说我就知道我老婆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调枝一把把我推开,说“四只眼”你他娘的别给老娘灌迷魂汤,“今后严格按照家法治家:各种浮财一律上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