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  发展经济要资源要不要国魂（一）？

 

（原作于2011年10月22日。 本文原为东风集团总经理×××履新首次讲座而起草，因需要政治勇气来讲，降格为起草人自用稿。原标题已改动。）

本文着眼于“发展”之要务谈市场经济下的一国发展条件。计划经济下的发展条件对各国来说，存在更公平的资源配置渴望，但如今这种渴望很不现实。为什么在邓小平理论中，我们很难找到他对两种经济体制有互比优劣的想法？他的真实想法是：不僵化、不争论，市场中有计划，计划中有市场……邓小平对两种经济体制的这种引人入胜的态度和观点，实际上正是研究一个国家怎样走好市场经济发展道路的理论切入点。

市场经济最宝贵资源有三种：一是有限的自然物产资源，二是有限的市场空间资源，三是无限但却被发达国家率先定义了“可独占”的自主产权资源。

前两种资源包括土地、水、各种矿产，属于自然物种与不同国疆国土分布结果，它也是一国经济能否实现增长、能否可持续增长以及增长多少的基础性条件。第三种资源并非是经济增长的首要条件，但是，在经济全球化环境中，由于市场开放和产品背后科技实力竞争的差距，促使第三种资源成为新兴市场国家经济增长的紧缺条件。

仅有前两种资源或仅有第三种资源并不代表一国企业或产品即拥有了可占领国际国内市场份额的强大竞争力，唯有三种资源缺一不可，才能形成一国经济强大竞争力。发达国家拥有充足的第三种资源，却缺少第一或第二种资源；不发达国家中多数拥有第一或第二种资源，却缺少第三种资源。一个国家单纯反映在经济上的综合实力，主要是看三种资源的搭配状况以及这个国家能否克服和怎样克服三种资源中的“短板”。

在国与国之间的市场开放条件下，其资源互通有无，应该体现权益平等。但是很遗憾，市场规则是发达国家制定的。发达国家只定义了第三种资源拥有“独占性”和“专属性”，并没有定义第一第二资源的同等权益和实际包含的更高价值；所以，第一第二资源始终处在有钱有势就能占有的低端地位。全球化经济仍然是不平等经济。

本文就在这种不平等前提下阐述“自主产权”。

现代工业的自主产权资源集中体现为专利技术和自主品牌两种。专利技术是产权资源的“工业化标本”，自主品牌是产权资源的“市场化标本”。有前者才有后者，有后者才有市场份额。作为完成工业化实现商品化的产品，其在市场末端的衡量标准主要看自主品牌影响力。在专利技术不分伯仲前提下，品牌所包含的文化因素要起关键作用。如果排除文化因素，专利技术与自主品牌是一致的，其后盾是科技实力。

一国自主品牌所占有的市场份额以及它的持续性影响力，其所检验的正是这个国家或企业的科技创新力和文化软实力。伴随科学技术的发展，自主产权资源可无限增量，无限提升科技含量。与此同时，它也在不断淘汰落后技术和产品。这其中，自主产权是进出竞争性市场中表现最活跃的资源，可以弥补其他资源“短板”。

一国自主产权有多少主要看自主品牌有多少；一国自主产权能否占领市场份额主要看自主品牌所含专利技术的先进性。当自主品牌数量多但所含专利技术较差时，只能控制国内市场份额；当品牌数量和专利技术双双占优势时才可大举进军国际市场。当两者均劣势时，将失去两个市场自主权。自主品牌包含专利和文化两者。

  第一个观点：中国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发展道路能否走下去、能否走成功，有两个关键条件，之一是要看自主品牌有多少。

一个国家、一个企业的创新力最终都要体现在从无到有、从低端迈向高端的自主品牌成果上。本文所指的自主创新成果是拥有关键技术和核心技术的自主品牌；它包含从低端迈向高端的自主成果。目前中国制造业在全球所处位置从如下指标中可看出。

全球重工业占据高端制造水平的顶级国家：德国第一，日本第二。全球轻工业占据高端制造水平的顶级国家：日本第一，德国第二。全球轻、重工业占低端产业链规模最大国家：中国第一。全球制造业无自主品牌的产业规模最大的国家：中国居首位。在世界500强中，拥有收益指标而无自主品牌的特大型企业最多国家：中国第一。以专利数衡量的科技创新力顶级国家：美国第一。以世界级自主品牌衡量的最盈利国家：美国第一。

中国过去30年的经济发展成果与上述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中的定位是基本一致的。当今中国，许多大型企业已进入世界500强，但它们大都是以产销数量进入的。企业技术水平尤其是高端技术和核心技术并无优势。今天，我们已经看到了问题最突出的一面，那么，请问：中国发展道路能不能继续走下去走成功，它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各国发展的前车之鉴证明过一个道理：每个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在其崛起过程中，都得要突破两个“瓶颈”才有望实现真正崛起,并跨入世界发达国家行列。首先，是突破“维稳瓶颈”，要平稳迈过“中等收入动荡期”；其次，是突破“自主创新瓶颈”，要顺利迈过人均10000美元重大关口。目前，中国走的发展道路有信心、有决心也引起高度重视的，是防止收入差距过大、避免社会动荡。这方面相比他国的基本制度优势显著。

可是，仅此一条，并不能保证最终迈过人均10000美元大关，即彻底摆脱中等收入期间难以实现社会公平的危险期。所以，后一个“瓶颈”能否打破，实际上是打破前一个“瓶颈”的相辅相成的支撑条件，两者缺一不可。也可以概括为这样一句话：防贫富分化和自主创新两者是一国能否崛起的互为支撑条件。而且，最终要看后者成果大小。

研究表明，凡是处在中等收入发展阶段中，那些曾经经历过社会动荡频繁的发展中国家，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政治因素制约，即这些国家的基本制度与中国大不相同。而相辅相成的另一种判断是什么？凡是闯不过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也都有一个相同的原因，它们都没有有国际竞争力的自主品牌。比如：我们熟知的拉丁美洲和亚洲等国——包括菲律宾、巴西、阿根廷、马来西亚、秘鲁等国，搞市场经济都比中国早，10年20年以前也都比中国富裕。但后来，则增长迟缓，或停顿或倒退，如今这些国家已经落后于中国。

有起色的是巴西，近几年在制造业领域全面引进外资获得发展，但仍然未摆脱困境。原因显然是与上述国家有几乎一样的“瓶颈”。谁听说过这些国家有享誉世界的品牌？是否都没有闯过人均10000美元大关？它们的制造业长期在他国产业链的低端苟延残喘，伴随着他国在其产业链高端获取高收入时，它在低端链上喝着别人的残汤剩羹。

然而，另一番景象则令人深受启发。与上述国家同期搞市场经济的韩国、日本等，这些国家所以能很快闯过人均10000美元收入大关，也是由于那个相同的原因，即它们先没有但后来都有了高水平的专利技术和自主品牌，它们先后都占有了制造产业链的高端收入，因此陆续进入了经济强国之序列。美国最早在世界500强排名中有将近400个最强企业，目前只剩下200余个，均是因为后来的德、韩、日等多国抢占了美国的席位。

鉴于此，对于“中国道路”能否最终走通的信念，除了意志坚守外还必须有一个更全面、更紧迫的认识。国家不发生社会动荡，这只是闯过中等收入国家发展险境的条件之一。有的国家动荡了二十年，却因拥有了自主品牌则顺利闯过了中等收入动荡期，社会公平容易实现了，也就少了许多社会矛盾，跨过了危险期；有的国家却从上世纪末一直动荡到现在，仍然是没有自主品牌，而且，这些国家未知社会动荡到何时，才是尽头？

由此判断：一个刚刚进入中等收入阶段的国家，比如中国，它目前所实现、所拥有的稳定局面以及在总量之规模上所取得的经济成果，还不足以证明这个国家的发展道路和发展模式是成功的、是可以放心走下去的。怎么衡量才客观呢？主要看政府和企业是否有自主创新的强烈愿望，要看这个国家在未来不长时间内有没有、有多少打得响的自主品牌——这才是中国发展道路能否成功的标准答案，也是中华民族崛起的希望所在。

谈到“中国道路”是否成功，我们绝不能只在社会稳定时、在长期保持经济增长时、在企业眼前效益还不错时，即主观判断目前生产关系与生产力是相适应的，忽略了有没有自主创新的强烈愿望才是衡量生产关系与生产力是否相适应的根本标准。

看看今日中国列入世界500强前列的石化、金融等企业，它们都缺少效益吗？缺什么？问问那里的经营者：小日子过得这么好，下大力搞自主创新有没有意义？也问问所有合资企业高管：只要保住市场效益，只要高薪酬不减少，拽着别人的技术尾巴慢慢走下去，这样的“太平盛世”好还是不好？如何回答，其使命感和危机感可见分晓。

中国企业有没有自主创新的强烈愿望，这不仅需要上升到中华民族能否崛起、能否完成复兴大业的战略高度来认识，同时也应该上升到10年后看看这个国家能否继续有条件维稳的政治高度来认识。经济是政治的基础，如果10年后国内市场仍然是他国品牌和专利四面围困的局面，如果90%的国内工业企业仍然是在产业链低端喝别人的残汤剩羹，如果因缺少高附加值收入长期闯不过10000美元收入大关，那就意味着中国还没有迈过各种矛盾尖锐突出的中等收入国家发展过程的阶段性险境。除了资源输出国外，无自主品牌的国家在达到中等收入后，都将会长时期煎熬在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社会矛盾中。

因此，必须清醒看到我国眼前的增长和眼前的效益或许正在酝酿着10年以后的社会剧烈动荡。那时候，国内土地、水源、矿产资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廉价劳动力也没有了，产业链高端和市场支配权却依然掌握在别国手中，社会分配的需求伴随民众的收入只能增加不能减少的“刚性”，在一个实现公平难度更大的门槛外，酝酿着更加尖锐、更加突出的矛盾……这种可预测的危险性意味着中国还将继续受制于人，任人摆布，国家还会继续多灾多难。这种危机感，如果直到现在还没有产生出来，才是最大的危险！

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这是任何国家、任何时代都不可违背的发展规律。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国经济体制亟待向市场经济转轨时，各地计划经济工厂中那些支配生产关系的部分厂长书记由于其思想僵化，不谋改革，他们曾经被新一代改革者强烈要求“如果不换思想就换人”。将心比心，时至今日假如轮到自己跟不上国家发展要求，下一代改革者会不会有相同的呼声？请各级警醒：新时代观念要树立起来！

 第二个观点：激发每一个中国人的爱国情怀，是市场经济下调动一切人才力量为自主创新献计出力的起点；立足民族之贡献才能为全世界多贡献。

与世界强国比，中国发展道路仍处在严峻考验中。责任和使命要求我们必须把六中全会所倡导的价值观体系首先落实在自主品牌和自主创新中。

从古到今，自主品牌对一个国家综合实力所起到的强大支撑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当一个国家的基本制度暂时丧失与他国的比较优势时，其自主品牌的竞争力仍然能够支撑这个制度落后国家的综合实力继续延续，历史与现实中都有例证。

比如：历史上的中国封建王朝，因“丝绸之路”创造了自主品牌的辉煌。享誉世界的青花瓷、丝绸纺、中国茶等，曾使清王朝的综合国力延绵不绝，衰而不亡，奄而不息。比如：今天的美国，尽管其基本制度克服不了自身的疾患也克服不了债务危机，但其自主品牌的竞争力则可以保证美国作为强国的综合实力还能悠悠延绵。

我认为：自主创新力并非以科技实力为第一条件。它的首要条件是民族凝聚力和民族自信心。美国今天的品牌实力和科技实力主要来源于二战时期这个国家作为全球军火生产“大后方”曾一度成为战火燃烧的各国所向往的“乐土”以及二战后期策划“诺曼底登陆”大获全胜的这段历史，铸就了拥有凝聚力和自信心的美国文化。也是从那时起支撑美国自主创新的《控制论》、《系统论》、《信息论》哲学三论诞生。

此后，这个国家的创新力爆发，享誉世界的自主品牌不断涌现，直到近20年才势头衰减，但老底子仍然雄厚。中国过去数千年不论基本制度怎样，中华文化赋予这个民族的凝聚力和自信心则一直延续着。只是近代被腐朽清王朝消磨了一部分，只是近年来被全球化浪潮模糊了良莠界限。中华民族的自信心有起有伏曲折跌宕。

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如果没有自信心，它在贫穷时代就造不出“两弹一星”；企业文化如果不包含民族自信心，这个企业就只有经济效益不会有叫得响的自主品牌；企业家头脑里如果没有爱国灵魂，这个企业家就只能成为跨国公司最优秀的职业经理，且将永远打造不出自己的“百年老店”。自主创新的同时也在创造文化。

自主品牌一旦打造成功即成为一种价值高昂的文化符号。我们从上述事实与推论中是否清楚看到了成就自主品牌的基本规律？它的起源需要文化；它的果实仍然是文化。只有它的成就过程确确实实包含了数说不尽的科技实力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