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活得最舒坦的动物(杂文)


世上活得最舒坦的动物(杂文)

/潘国尧

早年老衲在某部属杂志干边缘新闻人,此部自建国以来一直是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自我膨胀,按照圈子内的普遍说法,我们基本上只接受线上的管理,实际上除了公安、工商等少数几个属于垂直管理的部门外,很多政府部门应该都属于地方政府管辖的。但是因为该部的专业性比较强,管辖的领域比较宽泛,部里的头头又总是换,所以时间一长,各个领域就形成了自己非常有特色的部门文化,这种文化经过一代又一代公务人员的修补捯饬,到现在都成了一个又一个类似于欧洲十八世纪贵族圈子那样的阶层,城堡十分坚固,外人想要攻进去,几乎没可能,就是上面想整治城堡里的人,不搅个天翻地覆怕也难以撼动既有的秩序。

实际上每个部门都如此,收拾好门脸,理清内部的秩序,团结一致,同仇敌忾,每一个部就是一个坚固的堡垒,以至于前一届政府最高首脑曾仰天叹曰:政令难出XXX啊!

这样的城堡里的日子有多滋润呢?这么说吧,每个城堡每年都要举行各种各样的会议,从上级到下级,各种上级的意图主要是通过这样毫无效率可言的会议贯彻下去的。这种会议很有特色,一般行业最高层面的会议基本上是轮流在全国各地开的,因为中国太大,气候变化多端,领导干部们便像候鸟一样飞往全国各地开会。基本的时段是这样分布的:冬天,也就是快到年底时,海南、昆明、深圳、广州、福州等天气比较暖和的地方是热点的会议举办地,这些会议一般是年底的评比总结会,也有叫年会的,借此机会,很多与政府部门关系千丝万缕的企业便明的暗的在会议举办期间大肆进行公关活动,有的明目张胆地向与会的领导或代表赠送高档礼物,有的瞅着间隙去领导房间,至于在那里进行什么样的交易,就只有鬼知道了。至于会议后游山玩水的环节是断然不会少的。

过完年,那就要召开一系列的工作会议,大至全国和各省的两会,小至各行各业的年初工作布置会议,一般的会议都是在政府首脑和行业管理部门所在的城市举行,因为有利于在会议期间邀请政府主管领导出席,也有一部分会议会选择包括杭州、南昌、武汉、重庆等天气相对比较暖和的城市举行。

到了78月间,乌鲁木齐、兰州、呼和浩特等高原城市以及哈尔滨、长春等北国城市就成了候鸟们以会议为名避暑的好地方。金秋时节,北京秋高气爽,各种全国会议、国际会便都集中到了首都。

因为会议组织的多,几乎每年这些代表都要碰面几次,关于圈子内的各种各样的消息就都有了集中交流的机会,大到谁上谁下,小到某领导的吃喝拉撒习惯,都会成为与会者津津乐道的谈资。在这样的会议上,每次的大型酒会成了与会者活动的最精彩的场所,一轮又一轮的敬酒劝酒自是不可少,借着酒劲装疯卖傻的,敬酒感恩的,劝酒释怀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啥都有。

因为领导习惯了做候鸟,接待城市的领导也就深谙其中的玄机,一般这个城市天气最好的时节,地方要员们都严阵以待,轻易不出差,甚至不能生病,因为几乎天天都有上级领导兄弟单位领导等慕名前来与会。有一次,大冬天的,老衲跟随一个部领导前往北国某城市考察项目,地方领导竟然大惑不解,说是俺们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应该是夏天啊,怎么大冷天的,零下好几十度的领导也来啊?疑问表达完了后,地方大员便忍不住要称赞上级领导:好领导啊,真正办实事的领导啊。

所谓上行下效,既然全国性的会议可以这样轮流做庄,那么一个省,一个市,一个县,甚至一个乡镇,大家好歹都有一亩三分地,那就都轮流再坐庄吧。前些年还非常流行向上级看齐,就是上级的会议什么排场,下级的也差不多排场,有的甚至连主席台装扮、会场布置、议程安排等也模仿上级会议的样子。模仿泛滥的结果是有些地方要员甚至乘着敞篷汽车检阅,最极端的一个例子是某著名中学要开运动会,校长竟然也站在一辆皮卡车的车厢里绕跑道一圈向全体师生挥手致意。有一次老衲陪同一个领导去参加一个县里组织的招商活动,恰逢该县人武部举行全县预备役官兵和民兵组织等等地方武装的集中训练活动,会议间隙我们就去县城广场上看看,但见县委书记站在主席台正中,煞有介事地向走过主席台的一拨又一拨的方队挥手致意。一般每个方队走过主席台前时,书记就会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地说:同志们好!然后方队的同志们声嘶力竭地喊道:首长好!;书记接着大声地说:同志们辛苦了!方队的同志们力拔山兮地吼道:为人民服务!

同去的领导很感慨,说这小子年前还在我们处里混,也混得不咋的,怎么一下来就这么牛逼了呢?老衲忽悠领导说:那你什么时候也下去弄个正的干干?领导笑了笑说:股市有风险,入市要小心。

也是,现在的官场似乎也不好混了,除非是嫡系的人,一般没个背景的换来换去都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甚至有不少人下一站就直接去了“山上”。曾经某省的某厅,两年时间换了4任厅长,平均每任不到半年,最后都“上山下乡”了,厅里的人很纳闷,说怎么俺厅头头老出事呢?就去找了一个风水师相宅,风水师没转一圈就发现了玄机,说是紧靠着厅机关大院后院的另一个部队机构门前的几门大炮正对着厅办公楼的后门,“炮煞”太冲,谁去做老大恐怕都要惹祸。后来第5任厅长上任前,试图说服部队机关拆除那几门老炮,但遭到拒绝,没办法,改机关只好易地办公,尽管这老费事,但总比人家炮口下生存好些。

纳税人这个词不可避免,但俺还是要说道说道,公务人员手头能配置的资源越多,就越能折腾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破事,比如退休养老福利的双轨制甚至三轨四轨制,一个农民跟一个处级公务员的退休待遇有多大?说是从地球到太阳太远的外,到月球的距离比率是肯定有的。

没办法,赵国人们很会生存,对这一切似乎都能“认命”:人家投胎技术好,咱先天不足,还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