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民：别了，渐行渐远的故乡……

别了，渐行渐远的故乡……

赵东民

2017年11月15日上午，我正在领导办公室谈事情，侄子来电话说我在村子的老房子被拆迁办推平了。因为大飞机项目用地，从去年3月14日阎良区政府发布拆迁公告开始，全三贤村人都有了老家房子迟早被拆迁的思想准备，现在突然得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有一股浓烈的酸楚和眷恋涌上心头……

我第一座在老家盖的平房是1997年，到今年被拆迁整整经历了20年的风霜雪雨。其中演绎了我数不清的酸甜苦辣。所有对故乡的回忆，在我听到老家的房子被推平的消息瞬间，像打开闸门积蓄已久的河水，喷涌而出。从儿时有记忆开始的一幕一幕，冒泡似的在脑海里翻腾展现出来……

记得小时候，我印象中几乎每次围着低矮简陋的小饭桌吃饭时，父亲总是指着墙上贴的毛主席像对我说：“娃，记着，没有共产党毛主席就没有我们一家”。父亲和我出生前就去世的爷爷，因为家境贫寒，在旧社会是要饭为生的。解放后，共产党来了，而且专门帮助穷人。一个在旧社会的穷光蛋，从十六岁刚解放开始，被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安排了工作、学习、培养入党、竟还当了干部，听父亲说，那时候他只想学电工技术，不想当干部，领导批评他：“贫下中农不当干部让谁当？”母亲受外爷和舅舅影响，从小是个秦腔迷，而且在栎阳舅家那一片，母亲从小唱戏都是小有名气的。母亲曾深受千古流传的王宝钏和“乞儿”薛平贵的爱情佳话影响，解放后，废除了包办婚姻，母亲又受到新社会的教育，立志做社会主义新农民，所以母亲就更不会嫌贫爱富了。就这样父亲和母亲这一对成长于新社会的青年人，经人介绍走到一起，建立了我们的大家庭。父母手里在老家盖得，早已不复存在的土坯草房，我现在还依稀记得。那时做梦都没想过，它们将来会在我手里变迁成为钢筋混凝土的平房。

作者8岁左右

小时候我很调皮，因为妒忌父母给大姐买了双新解放牌胶鞋，我把鞋塞进水道里，直到下大雨水道被堵，老妈捅水道时才发现，鞋已经腐烂了。我和二姐的关系最“紧张”，她老在吃零嘴上和我争，而且从不大让小，我把她的新花衫子塞进房子土坯墙的老鼠洞里，等发现时已经被老鼠咬成“渔网”……

那时候农村是集体经济，大哥二哥还在上学，母亲体弱多病，家里没有劳力挣工分，我家是村里有名的“透支户”，我们一家病弱，吃的口粮都是生产队里“预支”给我们的。家里靠父亲一个人三十几元的工资养活七口之家，还要给生产队还“透支款”。所以偶尔有个水果糖之类的零食是很罕见的。记得有一年清明节，母亲破天荒煮了鸡蛋，每人一个数好数的，我很规矩的吃掉我的那一份，可是母亲检查时发现少了一个，我理直气壮的向母亲“揭发”二姐多吃了一个，二姐却一脸不屑的反诘我说：“你快说你……”那时在我家发生这类“案子，不用调查，大都判到我头上。我面临的是母亲的责罚，有时候哥哥们也会参与对我的惩罚。唉……那时即便我真的很冤都是有冤无处申。

我和母亲在村委会留影

我至今还记得驻我们村的工作组（当时政府派来驻村指导工作的工作人员）一位大家都称之为“老杨”的人，印象里他很帅很斯文。第一次听说这个“老杨”，是那年大热天的季节，全村人盛传他“不会说话”的消息，我那时想“不会说话”不就是死了么？现在回忆起来，理解了那是因为老杨工作辛苦，劳累过度中暑昏厥了。后来我成年后提起“老杨”，还听老妈说那时 “老杨”媳妇坐月子他都顾不上照顾。

那时生产队用于通知下地上工或者开会的铃是不能随便敲的，我幼小却又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一切，于是爬树解下敲铃的绳子敲起来，被 “老杨”发现了，他一直撵过来，我吓坏了，狂跑回家，家门锁着，我进不去家，一条腿塞进门槛里，紧紧靠着木门扇，惊恐到了极点。“老杨”追过来扶着我的肩头，严肃又和气的说：“（生产）队里的铃不能随便敲，知道吗？下次还敲不了？”我连忙说：“不敲了，不敲了……”这件事对我最深的启蒙，就是做人要守“规矩”。不能随便破坏集体定的“规矩”，这迄今影响我了近五十年的人生。

记得一年夏收季节，有次放学，路过生产队的麦场，发现有一截断了的木锨（扬麦子让风吹麦糠用的）把儿扔在那里，作为标准小男生，对棍棒之类的玩具有天生的追求欲。这种经过专业加工过的木锨把，像金箍棒一样，谁不稀罕呀！但是我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了，虽然四下无人，也没敢去拿，因为脑袋里想着那是集体的东西，不能随便拿。

我结婚时家里还是穷，住的土胚房。父亲从当干部到企业当采购的人生，因公为很多人帮忙办过事，但是在物质上没有给我们这个家带来特别的改变。一九九七年，我大儿子两岁多时我才盖新房子，在选新房门头内容时，我还是征求了父亲的意见。父亲说选个“源远流长”吧，让共产党的优良传统永远传递下去，我欣然同意了。虽然我和父亲在很多问题上有矛盾，但是在这方面我们经常能取得一致。

父亲已于2016年8月1日因病去世了。我也步入不惑之年，经常把父亲“没有共产党毛主席，就没有我们一家”的家教，向我儿子们继续传递着。我当然希望也相信儿子们会对他们的子女传递下去。

“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党中央发出的号召，说出了像我这样的，千千万万百姓的心声！

别了我的老房子，别了我的故乡，为了我们的国防事业，为了国家的繁荣和昌盛而别，我永远眷恋，但是我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