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人为什么相信“头顶三尺有神灵”


 

吾悟俗语(2):中国古人为什么相信“头顶三尺有神灵”

/周涧

    一日,唐代大诗人杜甫与友人在陕西户县游览胜地渼陂湖游玩时,气象突变,“天地黯惨忽异色”。顷刻之间担忧雷雨将至,一片苍茫之中不知道是不是神灵在有意弄人。诗人此时由天象而联想到世象,感叹年轻时光终将逝去,老年将至又将会是何等境况,人生向来哀乐无定的境况太多了!“咫尺但愁雷雨至,苍茫不晓神灵意。少壮几时奈老何,向来哀乐何其多!。”(《渼陂行》)

    杜甫诗中感叹的“神灵”就是冥冥之中主宰众生,掌控左右人生“哀乐”的无形神力。

    “神灵”缘于中国古人的“敬天”文化。先民们认为“天”是世间万物的创造者,把“天”视为威力无比的人生主宰。汉代思想家董仲舒《春秋繁露顺命》曰“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诗经周颂我将》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说的是周武王出兵之前向神灵祈祷:我日夜敬畏天之威严,请保佑我出师大功告成。

    “敬天”首先得“信天”。“头顶三尺”指的就是“天”。古人们把人力自身无法掌控左右而又无法解释的现象,都虔诚地归于上天神灵的作用。于是在民间语言中便出现了种种与“天人”相关的说辞。比如获得意外收获的感叹:“天助我也”;比如谋划之后的失利:“人算不如天算”;比如以达观的心态看待成功追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等等。

    其实,在“敬天”“信天”文化中体现了中华先民的处事智慧,就是凡事不硬性强求预期圆满结局,因为任何事情都包含着必然性与偶然性的双重要素。偶然发生在必然中,但必然未必遇偶然。必然是主观条件的“谋事在人”,而偶然则是客观条件的“成事在天”。

    “敬天”“信天”看是“唯心观”,然而却又内涵“唯物辩证”的思维。因为人世间的许多事情虽然“事在人为”,但往往在主观意愿的刻苦努力下,却又突遇无法预知的客观因素的变化影响,致使事与愿违。难不成一旦目标没有达成就必须去引咎悬梁跳河自尽?所以先民中的智者就把追求理想的目标只当作一个过程,尽力就好,一切听顺自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中国人的智慧就在这里:凡事不往绝路上想。

    另外,“敬天”还必须“畏天”。因为“天”是神圣的主宰,所以周武王说“畏天之威”。也正因为“畏天之威”,所以“头顶三尺有神灵”就有人之灵魂的震慑力。于是在民间语言中又出现了种种与“畏天”相关的说辞。比如规劝人们不要去做亏心事:“人在做,天在看”;比如告诫人们要凭良心做事: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比如诅咒恶人恶行:“遭天谴五雷轰顶”“遭老天报应”等等。

    其实,在“敬天”“畏天”文化中体现了中华先民的行为克制,就是为人处世千万不要做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的坏事,也千万不要做了坏事还存在侥幸心理。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头顶三尺的神灵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每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但凡人之行为老天都有报应,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敬天”“畏天”看是“唯心观”,然而却比“唯物观”的律法更有震慑力。因为律法只能惩戒做坏事的当事人一人,而“老天”却有可能会“报应”做坏事的当事人及全家人甚至子孙后代。有敬畏之心,才少有恶行。正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事实上,中国先民的“敬天”“畏天”文化,在中华民族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起到了促进“人伦相尊、克己守礼”良好世风的积极作用。

    毋庸讳言,自近现代以来,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唯物主义无神论”的社会宣教以及现实体悟,中华传统的“敬天”“畏天”文化已经再也无法回归了,“头顶三尺有神灵”的俗语只能存留在当下及后世的语言文化之中。不过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可以看得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终归还是应验的。虽然“人在做”未必“天在看”,但“善恶有报”终归是万古不变的世事铁律!

    另外,不管“头顶三尺”是否真的有“神灵”,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终归是万古不变的世事铁律。因为人的主观意愿不可能万事都与客观环境相契合,万一某事失算,我们就权当作“天意所为”,淡然面对且一眠忘之。睡一觉,第二天又去迎接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