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至2015年8月李某改编了90集电视剧本(2)
对于Y给李某的待遇,李某不愿说什么。如果嫌少,可以走人,李某不喜欢怪责报酬低却不愿走人。李某身体不好,在Y这里工作,类似于在家里工作,累了就休息。每天工作两小时左右,正好养病。每月完成五集电视剧本,对得起工资。
Y总打电话过来,C不敢也不愿接他电话,响了好久,总得李某去接。Y的电话之所以让人厌烦,一是啰嗦,经常反复讲述他的人生故事;二是指责,他从不表扬人,在书的出版过程中难免有些不同意见,不合他意时他要指责。他是极度自恋的人,总喜欢说自己以前多帅,多吸引女性。他喜欢照相,如果手机自拍提前三十年,他一定比任何一位美女都更喜欢在朋友圈中晒相片。他要在第三部书中加上许多自己的相片,C认为有些相片不加为好。C的意见是对的,但C不敢当面跟他说,只是阳奉阴违地把Y的相片偷偷拿掉。Y在这方面灵精得很,他发现书中的相片比他想发的少了许多,打电话过来指责,李某听电话,受指责的便是李某了。李某这个人,不会一听到指责就推到别人身上。虽然书的各种署名上没有李某,但许多工作是李某在做,关于书,Y有什么意见也总是直接打电话给李某。干活最多,受指责便也最多,因为不干活便没有什么不合Y的意。再加上接电话,代人受过,代人辩解,最后,李某便会给Y给周围的人这样一个印象,在三个人中,干得最糟的就是李某!在李某的打工生涯中,还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你有能力,又干出些成绩,尽管你很谦和,与人为善,但同事们可能群起而攻之,不是跟你这个具体人过不去,而是出乎一种自我保护的天性,怕你升上去,压住他们,怕自己被淘汰。他们不谋而合,都想损你一下。他们也许不坏,并不想打破你饭碗,只是不愿让你比他们强。因为大家都损你,你便可能成为“最坏”的人。所以,李某见怪不怪了。
C重视署名,也重视稿费。Y邀那位美女编剧来谈合作时,C要求署名第一位,还要求分稿费,不敢自己提,让李某向Y与合作方提,被Y否决。李某料定Y不可能给自己和C稿费,因为已发了工资。李某直接帮C向合作方提署名的事,合作方倒同意C署名第一位,人家只重视钱,不在乎虚名。但汇报到Y那里去时,又被Y否决了。第二次有编剧应邀来谈合作,C不敢提稿费了,只提署名,也不敢提署名第一位了,只要在编剧栏上有他的姓名就可以。对方立即同意。由于没有争第一,Y也不说什么了。C只重视署名,至于对方怎么改编,他不管。这与李某不同。李某若没有付出较多,决不署名。李某只重视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文字的署名权。自己的文字,写得再差李某也愿意署名;别人的东西,不管好坏李某都不愿挂个虚名。
又有一家影视公司来谈合作,承诺在“剧本原著”一项署C之名,C高兴了,全力站在合作方一边说话。先拍第一部,四十集,合作方要Y投四千万,却没有在回报上做任何保证,也就是说,不管制作得怎么样,不管能否上电视台播映,对方照样能拿走Y的四千万。单凭对方要Y单独另出两百万元编剧费,每集五万元,就知对方胃口不小。李某每月编剧至少五集,工资五千。当然,按市场行情,电视剧本每集五万元,也不算高价。李某每月的五集剧本,其实越来越粗糙,真正要用,还需反复修改,就现在第一稿质量,肯定无法与五万元的剧本相提并论。李某的剧本为什么越来越粗糙呢?因为改编得太认真,难免与原著在文字表达上有诸多不同,每一集提交上去,Y总是反复打电话来说这里改得不好那里改得不好,严重影响李某工作,后来李某偷懒了,改得很粗糙了,Y打电话过来批评剧本的次数少了许多。
合作方要李某与C一起把三部书缩为一本,到时与电视剧一起推出去。因为对方答应署C为“剧本原著”,C变得很服从对方,便叫李某不要编剧了,开始缩书了。李某心想,你那么听对方的话,你不是闲着无事吗?为什么自己不动手缩书,偏要李某停止编剧去缩书?李某不理他,继续编剧,他很不满。他也不想想,此前李某的剧本交到Y那里去,总先署他的名再署自己的名,让Y以为他参与编剧,不是终日无所事事。李某这样罩着他,现在来了新的合作方,他便被合作方牵着鼻子走。他不明白,合作方安排李某与C缩书,是要把李某与C排挤出剧组之外。让他署“剧本原著”,他满意了,但李某呢?他在这方面根本不为李某考虑一下。他见李某不听他的,便赌气地说,他自己缩书好了,不用李某了。但李某知道,赌气归赌气,说归说,他依然什么也不做。接下来的情形仍然是,李某编剧他沾光。李某所改编的剧本,只能给合作方做垫脚石,对方不管用了李某多少劳动,两百万元编剧稿费与李某无关,编剧署名与李某无关,因为李某不是对方的人,因为Y给了李某五千元月薪。这些都是李某能料定的。尽管不公,但李某当时需要这五千元过日子,而且相对而言,工作量并不大,正好养病。李某在其他单位,有时所受的不公更大。这是李某的命。有时除了认命,别无他法。在Y这里,人际关系简单,不用扯皮,工作时间自行安排,想睡就睡,如果没有Y不时打电话来啰嗦,李某对这种打工状况颇为满意。为Y打工,你做得再好,他也不会看重你的。他宁赠友邦,不予“家奴”。李某对Y已不敢有什么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又一个合作方与Y不欢而散。
又来了一个合作方,负责人是L。L承诺给C署名第二编剧,C高兴了,对L十分支持。L要成为剧组唯一总制片人、唯一监制、编剧之一。他们讨论时李某不在场,C在场。他们便把李某排除出剧组之外。C见李某还在改编剧本,便泼冷水说:“没用的,白费劲,我们不会用你的。”李某既然还要领Y五千元月薪,当然得干点什么,李某可不像C,什么都不干,领工资仍领得理直气壮,所以,不管C说什么,李某都按原来进度继续编剧。后来,Y要求每周上交两集剧本,李某增加了工作时间,也能完成,只是编得更粗糙了。当L与Y又谈不拢时,C听到李某跟Y在电话中说会坚持把剧本编下去,编好后会去北京请人合作摄制,C便要李某继续与他合作。也就是在这时候,C告诉李某,Y在C面前说李某多少坏话,C要李某别以为Y对李某多好。其实Y在李某这里也说了C许多坏话呀,李某何尝不知道Y会在C那里讲自己坏话!但是,C所讲的Y对李某的看法,那种以极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颠倒黑白的误解、自以为是的揣测,还是让李某像吞下一截老鼠尾巴般恶心。
看过李某给Y的长信的朋友一定知道,李某对Y的人生经历抱浓厚兴趣,想将其写成传世之作,把Y写成凡人成圣的经典人物。来到Y这里之后越来越发现,Y真的不值得李某为他树碑立传。但赚他的工资,就得为他做点事。C之院刊不用考虑市场,不卖只送,可以发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发人情稿。这类工作往往是有得干有人情,有点像当官,让你闲着不干活白领工资你反而觉得吃大亏,并非你喜欢干活,而是干活能带来工资之外的好处。所以,C不干活白领工资也能心安理得,还能抱怨老板吝啬什么的。直到李某来后,讲了为老板打工不干活就得走人,企业不需要你的时候就得走人,C也许逐渐明白自己在Y这里是占了便宜的。
在李某到来之前,这里每月电费等费用已稳定,李某来后,各方面费用增加一倍以上。Y怀疑李某不节约甚至以为李某故意浪费,这太冤枉李某了。李某从来不慷企业、老板之概,对企业、老板的钱比对自己的钱更不会浪费。可因为李某来后,先来的人似乎就可以浪费了,因为有李某当替罪羊。也许先来的人并非刻意这样做,但不经意间,就出现这样的状况了。这就是人性。
Y看了电视剧《红高粱》,就打电话告诉李某,人家把两个小时的电影改编成几十集的电视剧。他这话的意思李某知道,他希望李某把他的书改编成电视剧本改得越长越好。李某告诉他,两小时的电影也是可以扩展为几十集电视剧的,但电视剧《红高粱》是根据莫言长篇小说改编的,不是根据电影改编的。他不喜欢李某反驳他,生气了,也不相信。李某便跟他讲了小说《红高粱》的梗概,还向他介绍了莫言,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又得跟他讲一下诺贝尔奖是什么。他听不清“莫言”“诺贝尔”这两个人名,李某还得跟他讲这两个人名由什么字组成。他真有心,立即叫小Y去买来莫言的《红高粱》。莫言的《红高粱》他不可能看得进去,便问李某对莫言《红高粱》的看法。几天后,他便打电话来给李某,向李某介绍莫言,介绍长篇小说《红高粱》,介绍诺贝尔奖,啰啰嗦嗦的,反反复复都是李某讲给他听的那些话,对一些关键词语的强调也与李某一样,讲后,还流露出一种自豪的、蔑视李某的口气,仿佛他懂得真多,而李某很无知。李某既佩服他八十岁的老人能如此清晰地记得李某讲给他听的话,也惊异于他为什么会忘记这些话是李某讲给他听的。这也许便是心理学上的“选择性遗忘”。前面已经说过,最近十年,在其他人那里,包括在李某的前学生那里,李某遇到这样的情况已多次。
Y很不喜欢简洁的语言。为他编改第三部书时,每当删去多少个字,他总会让李某补上比删掉的更多的字。李某认为,这也是一种贪婪。删掉是一种“舍”,Y这个人,“舍”不得。他喜欢各种煸情的抒情及空洞的议论。但这些是不能写进剧本的。他的书中大量的叙述性话语,比如“我很小时候就懂得关心小姨,她有病,我常常用自己的钱给她抓药”这样一句话,如果采用画外音来表达,在剧本上就仍是这句话,假如改成具体的画面,就得有场景、人物语言和动作,可以写成几百字甚至上千字。剧本详细的是人物的语言和动作,以及必要的场景说明。其他的,不能像小说那样详细。议论、抒情、说明性语言,许多是不能用的。心理描写,用“内心独白”来表现,也只能适可而止。人物的装扮如果有必要,可以写得细致,但人物的外貌和表情等,你写得太细致,便把导演和演员给限制死了。景物描写,如果不是十分必要,也不能细致。比如写一对恋人去海边看日出,对于太阳从海面升起的过程,在小说上可以写得很长,写得很抒情,但在剧本上,也许一句话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导演和摄影师。可Y不懂,总要李某写得越长越细致越好。
C总喜欢背着Y说Y的书是他弄出来的,Y则对李某说他的书C连认真读一遍都没有。C说他加了哪些文字,Y也说C加了哪些文字,这个说法两人倒一致。就C所加的那些文字而言,C对Y的书贡献实在不多,C所加那些文字的字数合起来,还没有李某所写《后记》的字数多。李某所写的《后记》几千字,C加了一小段,一百多字,他便理直气壮地说《后记》是他与李某合写的。李某对Y第三部书的最大贡献是删掉了书中对香港的一些评介。第三部书主要写Y去香港之后的经历,其中有一大段说明加议论的文字评介香港,是大陆的D报话,不外说香港作为英国殖民地时多糟糕,港人如何反抗港英当局,回归后如何好起来。这类话一看就知道是C的口味,但不是他的手笔,是D报话。Y只关心他自己的人生经历写得如何,对于评介香港这些话并不往心里去,但这些话倘若不删掉,便与自传三部曲中Y在大陆时的悲惨与到港后逐渐好起来的人生经历牛头不对马嘴。Y移民香港十多年后,香港才回归。就在那十多年中,Y发迹了。
在电视上看到港、台一些不亲G的人,C便说,如果他是谁谁谁,早出动什么把这些人全杀光了。李某听后吓了一跳。Y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个理由让李某与C一起到公司去。第一次这样时,C告诉李某,有一次他提前回宿舍,便遇到Y与一个看起来不足二十岁的女孩在这里。李某与C所住的这套房,有三房一厅,李某住一房,C住一房,主房平时锁着,老板自用。在李某来这里之前,Y就在电话中向李某炫耀他的艳福,还把他与那些女孩的调情录音播给李某听。李某不喜欢道貌岸然,觉得Y在耄耋之年还能在女性身上老当益壮且如此坦荡,真是一朵奇葩!当然,李某也不欣赏他的这类“坦荡”。他与李某关系较好时,每当他谈起自己的艳福,李某会劝他节欲养生。有一次他又支使李某与C去公司消磨时间,李某说:“他带来这里的女孩并非熟人,他年纪这么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找谁去?”C仿佛受了启发,说,“如果Y以后再对我不好,他再找女孩来这里玩,我就去举报他!”李某吓了一跳,忙哄他说:“切不可这样!他在自己的房里,会一会小女友,并不犯法。”过后思之,C只是一时气愤而已吧,并不是真的这样狠。但C对李某确实不失厚道。李某来之前,C锁定Y视一套,李某来后,他常常把电视让给李某看。
平日里写剧本,总是李某一个人在写,Y认为是三个人合作。有时一些临时性任务,Y说你们三个人一起做吧。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做,如果李某也不做,这事就拖着。Y会不时打电话来催,如果是李某接,Y就直接问,写好了吗?如果是他们接,他们就说,李某在写,等写出来后大家再一起讨论。Y就直接打电话问李某,任务就变成是李某一个人的了。李某知道这样,也不拖,反正躲不掉,就写吧。写出来后,他们两人不一定会提什么意见,他们知道李某写得不错,偶尔提点意见,往往也是可以接受的。他们不会乱提意见。Y就不同了,不管为他写什么,不管多用心,写得多好,他总是抓住一点小“毛病”、小“问题”就揪住不放,好像借此把你搞得灰头土脸就对他很有利似的。在Y还需要李某的时候,Y不会以此花招故意气走李某,这只是他的个性使然。你越有才,他越想让你觉得自己很无能,只能在他手下挨训、听他指导。如果他的“指导”是对的还好,就是可改可不改的,李某也会马上按他的意见修改,显得很谦逊,皆大欢喜。糟糕的是,他的意见往往是错误的。如果按他意见去改,只能让更多人骂李某不行,因为Y会拿给其他人看的。遇到这样的情况,李某就得不厌其烦地说服他。最后他勉强接受,算李某完成任务了。大家都说好,Y也不会表扬李某,他会认为这是大家合作、他指导下的结果。
三个人的工作总一个人做,做的人太主动反而不好,另两个人坐享其成不但不感激,还会认为你抢功。有时不得不以手头工作未完成为由,让老板把新任务落实到具体人手上。具体人拖不下去了,才会求你帮他做,你一下子给他做,他也不会感激,他觉得这是很轻松的事,只有你一推再推、他一求再求之后,你再给他做,他才会感激。这就是人性。李某不喜欢玩这一套,但在职场上,有时还是不得不玩一下。
Y让李某受不了的还有,总要问李某看了他的书会不会哭,他说谁谁谁看他的书哭了。李某是容易为文学、影视、戏剧中的人物落泪的人。李某看他的自传第一部时,多次为他的初恋女友那忠贞不渝的爱情所感动,为她的人生悲剧痛彻肺腑,泪流满面,李某在给他的长信中已经说过,在与他通电话中也多次说过,可他总要反复地问,问得李某实在不耐烦了,他便觉得李某没有被他的书所感动,不高兴了。
下面内容是李某与Y的几场对话,除“对话四”、“对话五”是李某在Y家里与Y当面对话外,其余皆为电话记录。
对话一:
“你的剧本写到哪里了?”
“写到你的‘七步诗’了。”
“曹植的‘七步诗’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念来我听。”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的‘七步诗’与曹植的‘七步诗’相比,哪首好?”
“你的‘七步诗’是:身在工棚中,耳闻风雨声,道路泥泞滑,内心暗自欣。你那时并没有写过诗,能根据当时情景脱口而出念出这四句,也不错吧。曹植是曹植,你是你,不用比较吧。”
“我问你,我的诗与曹植的诗相比,哪首好?”
“曹植的诗流传千古了。”
“你说我的诗不能流传千古?”
“我没有这样说。我不知道。”
也许有人会问李某,你为什么不坦率告诉他“你的那四句话是大白话不是诗”?李某只能告诉你,如果这样说,那就先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
对话二:
“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小说《红高梁》。”
“小Y说莫言的《红高梁》不好看。”
“小Y可能看不懂《红高梁》吧?”
“你说小Y不认得字!!”
“我没说小Y不认得字。”
“只要认得字怎么会看不懂?”
“认得字而看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不要说小Y这些年轻人,就是我,也有好多书看不懂或者看不大懂。认得字和看得懂是两回事。比如一些科学著作,里面的字我们都认得,但就是看不懂。人各有爱好,各有专长,看不懂一些书很正常。”
“小Y说我的书比莫言的书好看。”
“我相信小Y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在拍老板的马。你的书很通俗,只要认得字都看得懂,只有看得懂之后,才可能觉得好看。你的书所写的你的爱情经历、人生经历,确实有些地方能让人感动和感慨。”
“那你说我的书比莫言的书好还是不好?”
“没有什么可比性。你的书的价值,主要在于真实,通过你的曲折命运,可以看到我国近八十年的民间历史;莫言的书的价值,主要在于思想性和艺术性。”
“我的书给一千个人看过,个个都说好,只有你说不好。”
“我没有说不好呀!我为你的书写了六千多字的评论发在网上,虽然对一些内容的真实性提出质疑,但更多的是给予高度好评,已有几万人看过我的评论。说你的书‘好’很简单,就一个字,连看都不看,也可以随口说一个‘好’字。只有认真看的人,才能看出好在哪里,有没有什么问题。你希望别人看都不看就随口说一个‘好’字应付你呢,还是希望有人被你的书所吸引、认真地看你的书呢?”
对话三:
“你知道什么是成语吗?”
“知道。”
“你看书看电视,看到成语,要记下来。你写剧本,要写一些成语进去。这样才生动。”
李某勉强说“好吧”之后,出乎真诚,忍不住又说:“写什么东西,都不是用成语才生动,不用成语就不生动。成语在剧本里面很少用得上,场景说明和人物动作、表情,讲清楚就好,不必用成语。人物对话,要切合人物性格与文化水平,一般都是口语,不能书面语。让一个没文化的人不断地说成语,肯定不好。但既然你这样说,我会在可用成语的地方尽量地用上成语。”
对话四:被他约去家里陪他看电视剧,看到一个人物面部特写:紧张的表情。
“你看看,人家的剧本写得多生动呀,你看那表情……”
“这不是剧本,这是演员的表演,在剧本里面,可能只有‘紧张’两个字。剧本变成影视,有导演、演员的二次创作。”
“你不要老是说什么演员、导演,他们都是按剧本来演的,你剧本没有写好,一万个导演、演员,也不会演。”
对话五:场景同“对话四”。
“你看,多好看的场面,多好看的武打动作,你写剧本,要多向人家学习。”
“对,我当然得多向人家学习。但你看到的这些,是导演、武术指导、演员、布景、摄影等人员的功劳。这电影的剧本我看过,这么长的一场戏,因为没有对白,在剧本里,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这个剧本网上能搜得到,你不信,就让小Y搜给你看吧。其实,我的剧本为了让你满意一点,已经写得够细了,已经挤压了导演、演员二次创作的空间了,在内行人看来,肯定会认为我画蛇添足了。”
对话六:
“那女孩一点六米,五十公斤,皮肤白,眼睛大大的,头发黑油油的,双眼皮,很漂亮。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不按我说的写进剧本?”
“这个女孩,只出现在一个场景,连姓名都没必要写上去,她就是那个坏人手下的一名漂亮女工。那个坏人好色,对美女并没有特殊的偏好,在他手下,只要是美女,他都想搞。所以,没有必要把这个美女的外貌写得那样具体。只要演员是一个美女,就行。写得太细,叫导演怎么选演员?”
对话七:
“我跟你说过,田水的温度是39度,田蟹、青蛙怕热,才会躲在稻草垛里。你为什么不写上田水39度。”
“剧本没必要这样写。这场戏,就是一个小孩去掀开稻草垛抓青蛙、捉田蟹,难道还要谁拿个温度计去测一下田水吗?剧本里面写‘天气很热’,导演就知道怎么表现的。”
Y不喜欢某历史人物,李某也不喜欢,但Y咒骂那历史人物的罪行时,有时张冠李戴,把别人所干的坏事,说是某历史人物干的。李某纠正他,他则会认为李某为某历史人物说话。
他总喜欢把话说得很极端。他一点不懂得幽默与反讽,你跟他正话反说反话正说,他一定会把你的立场搞反了。
第一部书共改编为33集电视剧本,Y让李某在几天内改出第二稿给他,几天改三十多万字的剧本,李某只是改错别字和病句,并无大改。Y拿改后的稿与原稿对照,指责李某改得太少,听他话意,好像原稿不是李某写的。他此前看原稿时,也多次打电话问李某:“是你自己写的吗?”当然是。但因为C无事可做,李某罩着他,只能说是与C一起写的。
李某到哪儿打工都讨厌在老板面前争宠,有时因老板需要李某这类人而对李某较器重,李某也绝不凭此自骄。李某喜欢与老板保持距离。有些同事见老板器重李某,以为李某会向老板打小报告,或者在老板那儿得到多少好处,都是想当然。有些同事因为老板器重李某而对李某说话含酸带醋,也是李某所极为不屑的。在Y这里,李某打心眼里没有感受到Y的器重,但因为经常“热线电话”,多次被Y叫去他家里,所以,就曾在较长的时间里被C和小Y误以为Y器重李某。人家本来与你并没有任何不睦,但因为老板器重你,或者老板并没有器重你,只是人家以为老板器重你,可能是嫉妒,或者怕你势头过旺压制他,一有机会,就会在老板那儿贬你,除非你势头过旺,捧你更有益于他自身利益。李某阅人无数,对自己的情形非常清楚。
李某关上门在房间里写东西或睡觉,电话在客厅上,Y打电话来便只能是在客厅上的C接了,Y第一句话肯定是问李某在干什么,C一般都会说李某在睡觉。反过来,C经常睡懒觉,或者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因为他实在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李某接到Y电话,都不会说C在睡觉。Y不问起C更好,问起C,李某就会问Y要不要让C听电话,Y要C听,李某就会拿着电话到C房间让C听。
C请假极多,Y怕李某学他,每次打电话问起C回来没有,总要安慰李某“他快要回来了”,好像李某对C总不回来不满似的,太可笑了。C请假与李某何干!李某从不会嫉妒同事请假多。C请的假一般是去其他单位赚钱,他是退休的文化干部,有资源,李某佩服他的人脉与资源利用能力,佩服他会赚钱,从不嫉妒。李某的父亲去世,请了假,即被扣了工资。如果要扣工资,C那种假可以扣,李某这种假不能扣,不管是从法律上还是从人道上,都应该这样。Y扣李某的丧假工资虽不合情不合理,却在李某意料之中。他从不扣C工资。李某除了这个丧假,几乎从不请假,且双休日往往也会改编一会剧本,以便完成任务。Y在双休日也喜欢问李某写到哪里了。C因为请假太多,怕Y拿他与李某作比较而对他请假太多不满,还鼓动李某要多请假回汕头。李某口头说好,其实很少回汕头。李某双休日照样工作,请假天数比其他同事少得多。同事们都不扣工资,只扣李某,实不公平。但李某不愿意对Y、对同事这样说,对同事这样说,好像巴不得Y也扣同事工资似的,李某不是这类人;对Y这样说,倘若以后其他人请假几天,Y怕李某说什么,也扣他们工资,这不是李某所乐见的。
后来,C的五千元工资被压为四千元,另一千元,要他拿单据来报销。因为他经常请假外出,自然会有一些单据。Y这样做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减少C的工资,而是为满足账面上的需要。当C从李某口里知道李某不用拿单据来报销时,脸色突变,好像李某占了他的什么便宜似地。难道他倒霉,就非得李某也跟他一样倒霉才好吗?社会上这类人太多了,也说不上坏人吧。李某常常这样暗示自己:人无完人,人至察则无朋,宽容吧!
Y有车每天往来公司,却每隔一段时间,就叫李某与他家里的男佣去公司搬什么东西来他家。李某并不自认比他家男佣高一等,但毕竟Y是雇李某来编剧的,不是来干体力活的!
小Y打了一份别人为Y写的文稿,打后原稿即还给Y。小Y为了妥当,把打出来的文稿发给李某看,希望李某改掉里面的差错。由于原稿没有给李某,李某不能校对,只能在小Y发来的电子文档上改,里面错字病句倒不少,李某很认真地改了。小Y把李某改后的文稿发给Y,Y对照原稿,甚为不满,质问小Y,小Y说是李某改过的。Y对李某又有新的不满了。按他凡事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习惯,可能会认为李某嫉妒原稿作者写得好,故意改坏。其实,只是小Y漏打了几小段话,其中有Y认为写得好的。Y以为被李某删掉了。李某这样把老板往坏处想,也是不对的,但凡事总有原因,李某是根据Y在其自传中表现出来的个性,更是根据李某来给他打工之后所感受到的,而做出这样的推测的。
Y要你做什么,你装出不喜欢做的样子,他越会叫你去做。你心里想要这样,偏偏装做很不要的样子,他就会要你这样。以前李某向他要求回汕头去写剧本,他不让。8月初因为深圳一家出版社的编辑与李某有所接触,李某想在这家出版社出几本书,一位编辑说某天要与李某仔细商讨这件事。过几天就是某天。李某跟Y说了,Y立即叫李某回汕头去写剧本,不容李某等到某天。当然,如果李某真的想出几本书,或者那家出版社真的要为李某出几本书,Y要李某回汕头,李某会在深圳另找一个地方住几天。
八十岁的Y性子比年轻人还急,刚决定要李某回汕头,立即就叫他的男佣来向李某收回各个门的钥匙,让李某立即走人。那段时间C不在深圳。
李某回汕头后,继续为Y写剧本,他让小Y催着进度。小Y催进度时转述Y的话诘问李某:“你自己说7月20日全部完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某说:“我说的是8月20日,他怎么记得成7月20日呢?”十几天后,8月18日,全部完成,共90集。第一部33集,每月写五集,可能还有点质量。后面两部,每月八集、十集、十多集,再加上前面讲过的原因,那些剧本的质量一定很差。
剧本全部完成之后,Y那边又没有拍电视剧的迹象,李某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在Y那里领工资了。8月底给李某的工资卡打进最后一笔工资,是结至李某离开深圳的日子的,没有把在汕头继续写剧本的十几天算进去。收到工资当天,Y打电话来,口气很好地问李某:“收到工资了吗?”李某说收到了。他说:“你到今天为止吧。今后需要你时再叫你来吧。”李某爽快地说:“好的!”李某才不想跟他计较呢!
C说Y极坏,李某反对。C后来又给Y新的评价,说Y极不可爱,李某支持。
是的,Y不坏,C也不坏。他们都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优点和缺点。
愿他们健康、长寿!
李某深研玄学之后,给人算命,不但能算出今生的种种,还能算出死后会进入三界六道中的哪一道。所谓三界,就是欲界、色界、无色界。所谓六道,就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牲道、地狱道。李某也算自己,算来算去,答案都在三界六道之外,即佛道。这是对李某最大的褒奖。李某所遭遇到的人世间种种荒谬,其实都在破除李某对人世的执着。记得学佛之前,李某是那么的热爱人世,是个很重感情很念旧的人,曾说,做人最好,我愿生生世世为人。佛书上说:七佛以来,犹为蚁子;八万劫后,未脱鸽身。意思是说,蚂蚁和鸽子这些畜牲道中的众生,非常执着于它们的身体,不管过了多少世,蚁还是蚁,鸽还是鸽。李某幸而为人,得闻佛法,怎能执着于人这东西呢!人这东西,值得李某执着吗?若能出三界脱六道,也许会乘愿而来度人,不管如何示现入世,精神都会超脱于外。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某写完此文,还是画蛇添足地声明一下:此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也请勿妄加猜测,搬弄是非。大家都做个好人、做个君子吧!谢谢!
(2017年10月)